“第二个我觉得不太适用吧,若是要用大概是足浴?”杨丽羽忽然想起足浴这件事,无论是卫生所还是省城医院都没有足浴这说法,没有人提醒她,杨丽羽也就自然而然有些淡忘,现在一看第二个药方,越想越觉得好像就是足浴的方子。
老傅笑眯眯的:“杨大夫,你还真是说对了,我今个儿也是在医书找半天看到的这个,觉得新奇也就抄下来了,杨大夫知道足浴不?”老傅觉得杨丽羽的知识储备量应该也很多,和杨丽羽说话的时候,就算他是有意要考一考她,杨丽羽都半猜半蒙的能说对。
杨丽羽当然知道足浴,作为一个小太医,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那这个也是暖身的了?谢谢老傅。”杨丽羽正好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什么足浴用药,没想到老傅这一提醒,她想起足浴这回事儿。
足浴也挺好的,今年冬天冷,一到晚上雪下得紧,两个人睡觉前用点中药泡泡脚也不错。
老傅给杨丽羽把白附片和干姜都取了,要给杨丽羽取点其他的药,杨丽羽问道:“咱们所里的药材还够用吗?我看我这泡脚水……好像有点浪费。”老傅笑笑:“不给你拿那么多,一样少来点,你循环着用呗。”老傅除了红花没给杨丽羽取,其他的都给她拿了了一点,“咱们社员最近都挺好的,没有几个病的,有的也就是小感冒,大过年的,谁还想来这卫生所来陪我啊。”
杨丽羽谢过老傅,“熬汤药的锅是不是还在?”老傅点头,杨丽羽跑到卫生所的熬药屋子里点火熬汤药。
杨丽羽把白附片和干姜放里面看差不多的时候,先把火熄了,把汤药倒在一个小盆里,把里面小块的白附片和干姜都挑出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里面的药块差不多都挑干净了,杨丽羽再把有点凉了的汤药从小盆倒回熬汤药的小锅里,扔进去五六个干的大枣,烧起火继续熬汤药。
这干枣是他们结婚的时候,社里专门给办结婚证的人送的,当初送了两袋大枣,一袋放到成旭海母亲家,一袋放在杨丽羽母亲家。杨丽羽早上打开床头旁的大箱子时,发现放在自己家的那袋大枣,包装完好的在里面躺着,杨丽羽就像给成旭海熬点姜汤喝了。
放些大枣熬汤药,汤药也就没有那么苦了。
老傅在卫生所外看队长们带领社员扫雪,卫生所旁边的雪也扫的差不多了,东村的男人扫雪将近一个上午,快到中午的时候,东村各家各户在门前差不多也清理出一条能走的路了。
社长出来看看,很好,“可以组织大家回家休息啦!”队长接着各穿各的口令,不一会儿,把大家们都放回了自己的家。
杨丽羽在卫生所里坐着,其实白附片和姜汤是早就熬制好了的,现在多熬一会儿的目的就是让干枣的甜味能多融入到药汤里一点,这样暖身的汤药也能好喝一点。
成旭海回杨家,发现杨丽羽不在屋,老太太看着杨美羽写每天的寒假作业,见成旭海回来了,老太太就兴奋的说:“你回来啦?啥时候给俺们美羽讲讲数学题?”成旭海在外面冻了一上午,回来又没看到杨丽羽,本来就是身心疲惫的了,被老太太这么一催,他更觉得心累。
成旭海甚至在想,今天晚上就回自己家吧,卧房里有个门,而且不用起床后睡觉前的被催着讲数学题。
老太太是铁了心了让成旭海教杨美羽,最好是把小学的数学都教完,把初中的也教了呢。老太太继续想着,等杨美羽把小学的学完了,初中的也会了,到时候上初中肯定能走在别人前面,啊,这是多么前卫的思想啊!其他人竟然都没想到!老太太沾沾自喜。
“等我喘口气的。”成旭海把手套摘了还老太太,坐在里屋的炕上把手放到炕上热乎热乎。
外面真是太冷了,早上买扫雪工具回来也没觉得这么冷,但是在外面呆了一个上午之后,感觉马上就不一样了,回到屋里就像是被冻僵了,进屋就让他讲数学题,他脑子都被冻住了,啥都运转不起来。
老太太看成旭海也有点不高兴的意思,赶忙到厨房拿出来给成旭海准备好的温水,她早就烧开了在厨房晾着呢,就等她的好女婿回来喝呢,哦不对,再准确一点,是回来讲题时候喝。
成旭海端过水碗刚要喝的时候,杨丽羽从外面进来了。
杨丽羽是回家取装药汤的容器的,她不能把卫生所的汤碗端着回来啊,虽然这路程不远,但要是刮一阵风,什么雪啊什么灰尘啊都进去就不好了。
“回来啦?”杨丽羽进屋,“我在卫生所给你熬了一点姜汤,你先等一下,我去把姜汤装回来的你再喝。”
成旭海刚要问杨丽羽去哪儿了,没想到杨丽羽自动交代了,听了杨丽羽的话,成旭海好感动,唉,天下之大,还是媳妇儿对她好啊。
而一旁的老太太端着水碗不知说啥,相比之下,她的这碗温水好像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罢了,女儿关心女婿是好事,这碗水她自己留着喝好了。
杨丽羽进厨房找了一个带盖子的小锅,说起来也不怎么像小锅,像是一个大的带盖子的圆筒。圆筒盖子的两端还有一条带子,应该是拎着用的。杨丽羽拧开圆筒看看,这东西的容量好像还挺大的,差不多够装下卫生所的那些姜汤了。
老太太刚进厨房,杨丽羽拎着圆筒一溜烟儿的跑出去,老太太喊了一声:“你慢点跑!”杨丽羽着急给成旭海端姜汤,哪里还能听老太太的话,到了卫生所,把圆筒里面用冷水洗一洗就把滚烫的姜汤倒了进去。
大枣从锅里掉到圆筒的汤药里,噼里啪啦掉进去的时候还飞溅了她脸上一点,杨丽羽把头离远了一点,把剩下的一点也装在圆筒里。
还有一些药渣就不要了。杨丽羽把熬汤药的锅里的碎的一点枣皮和姜片、白附片都倒进卫生所装废物的木桶里,然后把小锅简单冲洗干净吧,把圆筒的盖子拧紧,拎着圆筒往家里赶。
刚进门就听见成旭海母亲的声音,“旭海啊,你这是跟谁斗气呢?俺知道,你护着自己的媳妇儿,但你哥也是个要脸的人,那天都被你打了骂了,你还要咋地?”成旭海母亲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自己两个儿子之间的争吵,她这个做母亲的还真不好解开。 但一个儿子嘴笨不知道怎么哄人,另一个就是妻管严的样子说了就听媳妇儿的话。
成旭海母亲要是早知道成旭海结婚后就变成个妻奴,当初就不让他娶了杨丽羽好了。现在这儿媳妇进城了,进城就要上天了似的,她的大儿子不就是说话难听了点嘛,不小心扔了点瓜子嘛,还没扔瓜子皮呢,这儿媳妇就开始娇气起来了。
要是当初让成旭海娶一个能吃苦耐劳、又是种田插秧好手的农村女子也不能有这事儿,杨丽羽就好想不是农村人似的,有时候还真是娇气。不过也对,杨丽羽工作又不像他们,杨丽羽的工作就是跟老傅在卫生所里的那些药材打交道,给社员们看看病,也没有社员在卫生所耍泼的,一个个都对杨丽羽和老傅恭恭敬敬的。
可能省城里的医院也是这样,对医生的待遇还是不错的,肯定是没人来指责医生,要不杨丽羽这脾气还真不是一天两天能“养成”的。
成旭海母亲越想越为自己的大儿子觉得委屈,可怜的成旭江啊,一辈子也没进过几次城里,这次还要被一个从城里回来的女人欺负,还因为这个女人和自己弟弟搞得家庭不和睦,唉,愁人!
成旭海母亲认为,一个家里的人就算关系再差,哪有是一家人斗得啊?杨丽羽要是被他们细分一下,又没生孩子,怎么说都算是个外人,成旭海怎么能为了杨丽羽打自己的哥哥成旭江呢?
这回是杨丽羽站在门口听着——
“我哥的想法我能理解,这件事他完全可以直接来找我说,但他直接去找丽羽无非是觉得丽羽比我更‘好说话’,他既然找了丽羽去说这件事,又没有尊重丽羽的想法,最后还莫名其妙的扔丽羽东西,这就是我不能接受的。”
“旭海你进城里说话还一套一套的了?你是不是要气死妈?”
两个人说话,老太太还在旁边瞎搀和,“哎哟喂,原来俺们丽羽不高兴都是你们家的原因啊,你那天来了一次咋还好意思来第二次呢?”
成旭海母亲更生气了,“你个老太太管什么俺家事情?你那火车票的钱什么时候还俺?每次来找你,你都躲着不见,正好今天了,把火车票的钱还来吧!”老太太一时语塞,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早知道被催换钱,还不如在一边不说话了,当个空气说不定成旭海母亲也想不起来这件事。
可老太太就是这个心理,看谁家落下风了,老太太就想去踩一脚,那样心里多爽!
“行了,妈,我跟丽羽今天可能不回去,你先走吧,一会儿丽羽回来我再和丽羽商量。”成旭海不想看自己母亲和老太太两个老女人在一起吵吵,尤其是这两个老女人的嘴一个比一个厉害,估摸要是再过一会儿两个人都有可能打起来。
成旭海母亲显然不死心,“你先跟俺走,一会儿丽羽回来,你再给她带回来不就得了吗?你看马上过年了,你们俩回家吃顿饭不好吗?”
成旭海苦口婆心的跟母亲继续说:“母亲,您先回家,一会儿等丽羽回来了,我再去找您,好不好?”成旭海虽然没承诺肯定会今天带丽羽回家,但成旭海已经退让不少了。
成旭海母亲咬了咬牙,“好。”成旭海扶着母亲到门口,母亲放开了成旭海的手:“你赶紧回去吧,天冷,你也多注意身体。丽羽不是个医生吗,你要是身子不舒服赶紧让她给你开个药啊。”成旭海的心被母亲这番话温暖到了,虽然母亲刚才是一心向着大哥,但他知道母亲还是“偏心”自己。
“好,您路上小心。”
成旭海回屋的时候,才看见躲在门后面的杨丽羽。
杨丽羽手里拎着圆筒,也不知说什么好,索性站在原地,等他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