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按了按昏沉沉的头,酝酿一番,前行两步,望向萧槿道:“啾啾,我……我……”
江瑶抓心挠肝的,深吸一口气,对萧槿笑道:“我哥哥有话跟啾啾说。”回头就使劲瞪了兄长一眼,“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了!你那酒都喝哪里去了?!”
江辰低头片刻,攥了攥拳,忽而抬头道:“我属意于你,你……你嫁我可好?”
萧槿忽闻此言,一时怔住。
“咱们做邻居也许多年了,”江辰努力组织来之前想好的词句,只是来前酒喝多了,舌头有些打结,“我觉着你是个明丽可爱的姑娘,我想将你娶回来好生宠着,你若嫁我,我必全心待你……”
江瑶见兄长终于磕磕绊绊说了出来,松了口气。她是真想让萧槿给她哥当媳妇,虽则希望不大,但总还是想让兄长试试的。
江瑶正观察着萧槿的神色,余光里瞥见有两个人往这边走来。
卫启濯一面往前走一面认真跟明路交代:“我再说一遍,我屋里的灯油用完之前不要续,我近来夜间都不看书,灯草一根就够,记住了没?”
明路听得一懵一懵的,但还是连连点头道:“小的明白……”
卫启濯满意点头,又道:“还有,我桌上那些用过的桑皮纸……”他说话间一眼瞧见裹了银红披风的萧槿,嘴角的笑意尚未散开,跟着就瞧见身子不稳、满面酡红的江辰。
卫启濯倏地容色一沉,扔下明路,扭头就径直奔了过去。
明路呆愣愣地看着自家少爷的背影,少爷还没说用过的桑皮纸要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守制和守孝的意思不太一样~
守制:旧时父母或祖父母死后,儿子或长孙在家守孝二十七个月,在此期间,不任官、应考、嫁娶等。
守孝:旧俗尊亲去世后,在服满以前停止娱乐和交际,表示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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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萧槿忽然想起了季氏之前问她是否对江辰有特殊的情愫, 又想起江瑶之前看她时那古怪的眼神。
萧槿深吸一口气,看来吴夫人之前应当是真的去跟季氏说过什么。
她正要与江辰言明她对他无意,忽见卫启濯阔步而来,一至近前便挡在了她面前。
“君实这是作甚?”卫启濯盯着江辰, 及至嗅到酒气, 眉头便是一蹙。
江辰眼下窘迫非常,一张脸越发红,低头按太阳穴:“我……我……”
萧槿见卫启濯神情沉凝, 觉得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与他解释说没有什么事。
卫启濯的目光在江辰兄妹之间打了个转,觉着两人神色有异,转头看向萧槿:“君实适才与你说了什么?”
萧槿略觉尴尬:“这个……回去再说。表哥先出去稍等片刻,我有话与江家哥哥说。”
卫启濯凝她须臾, 颔首道:“好。”他又扫了江家兄妹一眼,这才出了亭子。
冬日光景清美, 骋目远眺, 但见银装世界, 玉碾乾坤,乱琼碎玉盈满目。
然而卫启濯对着面前清华盛景, 眼角余光却一直定在凉亭里。
他瞧见萧槿正色与江辰说了什么之后,江辰身子摇晃了几下, 呆愣愣地盯着她看,跟着萧槿又转向江瑶,与江瑶叙话一回, 朝着二人各自一礼,回身出了凉亭。
卫启濯即刻迎了上去。他见她虽抱了袖炉,但玉白的手指仍旧被冻得发红,当即伸出手就想帮她暖,但手抬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妥。 萧槿瞧见他的手伸到眼前,诧异抬眸:“表哥作甚?”
卫启濯略一顿,指了指她披风的系带:“带子有些松了,你再系一系,仔细往里灌风。”
萧槿低头一看,发现确实如此,笑道:“多谢表哥提醒。”
卫启濯摆手道:“你我不言谢。”
萧槿看他一眼。她总觉得卫启濯从第一次跟她见面起就开始自来熟,并且这趋势越发明显。
萧槿跟卫启濯一道回返时,卫启濯询问起方才江辰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萧槿略一迟疑,将前因后果说了一说,卫启濯脱口道:“那你可明言回绝了他?”
萧槿点头:“我适才都与他说清楚了。”
卫启濯微微一笑,又道:“下回再遇着这种事能躲便躲,男子饮酒之后极易言行无状。万一唐突了你可如何是好?”
萧槿再度点头:“知道了。”她说话间又顿了顿,她怎么总觉得这氛围有点奇怪。
“我是特地来寻你的,”卫启濯说着话瞧见明路,示意他跟上,旋即又转向萧槿,“我打算自今日起便给表弟补。虽是临渴掘井,但想来也能有些成效。我头先养着伤,一直吊臂,多有不便。”
明路有点懵,少爷好像忘了桑皮纸的事?
“我觉着我给表弟授课时,表妹在一旁听着会更好,所以我适才一面给表弟讲一面等表妹回来,”卫启濯继续道,“我本以为表妹在此用了饭便回,谁知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表妹回,这便寻过来了。”
萧槿不解道:“为何觉得我应该在旁?表哥不是给弟弟讲的举业么?我又不考科举。”
卫启濯理直气壮道:“因为两人听讲的话就有个比头,表弟能更专心一些。”
萧槿默默低头,表哥你说得好有道理。
两人闲话间,萧槿问起了流民问题的善后事宜。卫启濯表示他已跟孟元庆提过了,孟元庆会在回京之后跟皇帝详述恩县这边的状况。
卫启濯回想起恩县所见,容色渐敛:“百姓最喜安定也最易满足,但凡能过得下去,都不会冒险去做那大逆之事。一旦出了民变,首先就该责问当地官吏是否渔利百姓。我在恩县待着时,见有些官吏只知骂刁民带累他们,我看他们是忘了本了。”
萧槿转眸看他少顷,笑道:“表哥异日入仕,必定是个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