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2 / 2)

他觉得汉人的礼数真是多,是谁来了吱一声就成,还写什么文绉绉的名帖。

关键是,他很可能看不懂。

他不耐地拆开帖子,见里面写的是大白话,先就放了心,仔细读了一遍,发现自己居然能看懂,忽然就有了成就感,觉得自己的汉语好像也没白学。不过等品出话里的意思后,他的脸立时就拉了下来。

上面写着,还望可汗往后不要轻信卫家四公子的话,他都是在利用你。

斯钦布赫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这话虽然浅显,但深层意思他还是懂的,这不是在说他脑子不好使,被人利用了么?

说他长得不好看都不要紧,反正他也不靠脸,但说他脑子不好使那坚决不能忍。

斯钦布赫在蒙语里的意思就是睿智刚毅,这人居然敢嘲讽他?

斯钦布赫拍案而起,询问侍从那送帖子的人何在,侍从道已经离开。斯钦布赫盯着那帖子回想了一下,觉得这个人就是卫启沨无疑,转头就骑上马奔了出去。

卫启沨打衙门里出来时,还在想着卫启濯今日之举。卫启濯明明知道皇帝不会让他去跟蒙古人比试的,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如果不是纯粹想给他找麻烦的话,那就是还有后招了。

他想起卫启濯之前说的话,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卫启沨思量间,就觉轿子停了下来,方欲询问轿夫何事,就听到一段蒙语汉语混杂的断喝声传来。

卫启沨听出是那个蒙古可汗的声音,眼皮跳了一下。

萧槿如今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卫启濯出去忙公干时,她就在昭文苑里浇浇花看看书,到了半下午,就窝在软榻上舒舒服服睡个中觉,睡醒了喝个下午茶。十足的贵妇生活。

府上中馈还是傅氏跟卫老太太在打理,不需要她这个新媳妇帮什么忙,她也没兴趣揽这个权,更不必借此锻炼手段存经验,横竖她前世也帮傅氏打了不少下手,眼下乐得清闲。

卫启泓自打那日被卫启濯毒打了两顿后,养了大半个月的伤才敢出门。萧槿那晚没仔细看卫启泓的惨状,后来无意间瞧见他那张五彩缤纷的脸,震撼不已。卫启濯瘦瘦高高的,没想到力气这么惊人。

卫启泓几番跑到卫承勉跟前跪下认错,再三表示自己并非有意,并自扇耳光骂自己不是东西,不断磕头忏悔。卫承勉起先一直冷着他,后头便告诉他此事可以揭过,但若再有下回,便将他逐出家门。

卫启泓自然明白逐出家门代表着什么,一个被家族放弃的人,官位爵位都不要想。但父亲能答应不再追究,便已是万幸,当下千恩万谢地应了。

萧槿觉得卫启泓心里大约还是不服气的,他仍旧一味认为错在卫承勉的偏心。但实质上卫启泓若是站在卫承勉的立场上想一想,就能明白为什么他们父子会闹僵。感情总是相互的,亲情也不例外,卫启泓不知尽孝,只会怨恨,长此以往,卫承勉能喜欢这个儿子才怪。

萧槿想到卫启泓前世的下场,忍不住猜度,这位这一世会不会步前世后尘。

萧槿今日基本一直倚在软榻上看书。看完了手头几本,去卫启濯的大书橱里寻书看时,在书册后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半尺见方的小锦盒,盒子质地是紫檀木的,上头描金画彩,做得分外精巧,但落了锁,封得严严实实的,摇晃一下,能听见里面轻微的呼啦声,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

她正端量着那盒子,一个丫头忽然敲门进来,送来一封名帖,说外头有一位夫人等着见她。

萧槿拆开帖子扫了一眼,讽笑一声,跟丫头说她不见。

那丫头应了一声,领命去了。

萧槿盯着那锦盒看了须臾,一时好奇,命人将明路叫来,指着那盒子问道:“你可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明路忙忙摆手:“回少奶奶的话,小的不知。”

萧槿觉得他没说实话,琢磨着是卫启濯交代了他什么,估计也逼问不出什么,便决定等卫启濯回来问问他。

只是萧槿将盒子放回去时还在想,这里面会不会存着那家伙的私房钱。

少顷,丫头折回来告诉萧槿,说外头那位不肯走,坚决表示今日一定要见到她。

萧槿咧咧嘴,道:“那就让她等着吧,爱等多久等多久,不必管。她既然是微服,咱们也当不知道她是谁便是。”

丫头领命而去。

国公府大门外,一辆黑油齐头平顶的小轿内,崔熙焦灼地等了半晌,听丫头报说萧槿还是不肯见她,又气又恼,一拳砸在锦垫上。

她纡尊降贵乘了庶民乘的小轿,又特意换了家常衣裳,跑来这里等了两刻,结果还是没见到萧槿。

崔熙暗暗咬牙,萧槿怕是还记得从前的仇,早知道当年就好好跟萧槿做邻居了。

她又枯坐片刻,很是不知所措。她总不能一直耗着,但无功而返,王爷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上回刺客的事皇帝虽然没有追查到底,但对王爷的容忍已经几乎到了极限,非但借故罚了王爷的岁禄,还削减了王爷的护卫。如今建昌府那边的王府尚未完全落成,然而皇帝已经命礼部作速筹措王爷就藩之事了。

崔熙又干坐片刻,实在无计可施,下令回府。她才出了胡同,就见几个轿夫急匆匆地抬了一顶轿子过来,往国公府的方向去了。

崔熙留了个心眼,着人去打探了一下那是谁的轿子,跟着便回了十王府。

卫启濯回府后,萧槿跟他说起崔熙来访的事,卫启濯一顿,蹙眉道:“糟了,益王兴许要狗急跳墙了。近来都将精力放在蒙古可汗身上了,倒是忘了益王这一茬——啾啾可记得益王前世如何?”

萧槿想了一想,道:“他前世去了封地建昌府后,暗暗筹谋了八年,然后反了。后来事败,他就在受审时又拉了几个亲王下水,楚王就是其中之一。楚王就是因为这样才匆匆起事的,结果反得多快,覆灭就多快。”

萧槿言至此忍不住看了卫启濯一眼。卫启濯对楚王的羞辱可以说很损了,她都能想象出楚王当时一脸血的样子。 卫启濯忖量一回,让萧槿先去用膳盥洗,自家转身出去。

萧槿沐浴罢,坐在妆台前擦头发时,卫启濯进来,从后面一把抱住她,低笑道:“二房那头如今热闹得很。”随即咬着耳朵跟萧槿说起了他今日都干了什么。

萧槿隐隐听闻卫启沨今日路遇蒙古人,推搡间受了伤的事,但并没深想,如今才知这是卫启濯的手笔。

果然……深藏功与名。

“你不怕陛下会来过问此事?”

“过问也没用,横竖没证据,查不到我头上。非但如此,和议甫定,陛下还会认为卫启沨这是添了麻烦。其实这才是我的目的,我就是要让陛下渐渐对卫启沨生出恶感。”

“那你不怕卫启沨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