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启沨冷静了一下,硬生生保持住微笑,跟众人寒暄一回,作辞离去。
等段氏也笑着离开,萧槿眼瞧着儿子抱那拜匣抱得那么紧,怕他累得慌,正琢磨着怎么从他手里拿过来,却见儿子扭过头主动将拜匣抱给了她,咧着一张没牙的小嘴咯咯笑。
萧槿拍着儿子的脑袋,不由感慨这孩子长大了怕是有乃父之风。
卫启濯又逗了儿子片刻,便将儿子交给了乳母,表示有话要说,领着萧槿去了书房。
“陛下今日将我叫到了偏殿,与我说了一件事,”卫启濯在书桌后坐下,“四川巡抚即将致仕,陛下想让我来填这个缺。”
“我不同意,”萧槿脱口道,“我不准你往那边去。”
卫启濯笑道:“不想让我外放?”
“当然。而且,蜀王可在四川。”
巡抚秩从二品,但卫启濯如今担着侍郎之职,若是补了巡抚的缺仍旧给他挂着原官位,那就相当于高配到正二品了。
可以说是实打实的封疆大吏了,连回京述职都有高规格的特殊待遇,这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即的风光。然而什么时候能调回京就不好说了。
萧槿板着脸道:“陛下怎忽然想起让你外放做巡抚了?” 卫启濯顿了一顿,道:“这个说来话长。”
皇帝今日将他叫到偏殿后,问了他对于南方诸王的看法。他怀疑是皇帝又听到了儿子跟侄子那边的什么风声,想要派个人去帮他看着那两个藩王。
萧槿不待卫启濯讲完,就扭过脸:“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准你去。”
卫启濯起身拉住她:“你给我些好处,我就不去。”
“什么好处?”
他倏而俯身凑近,语气一低:“说好了等出了月子好好犒劳我的,我都没看到你的诚意。”
萧槿面色涨红半晌,倏然站起:“你等着。”
卫启濯一把拽住她:“你去作甚?”
“你别管,晚上让你看看我的诚意,”萧槿哼了一声,“我就怕到时候你受不了。”
卫启濯拉着她的手并不松开:“那过了今晚还有这样的诚意么?”
“随缘。”
卫启濯失笑:“好了,我今日当场就婉言推掉了这个差事。不过我跟陛下举荐了个人。”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萧槿脱口道:“我知道,你一定举荐了你的某个至交好友, 对不对?”
“不是, 这回你猜得不对, ”卫启濯抬手在她脸上捏了捏,“是袁泰的左膀右臂,都察院左都御史吴锐。”
都察院左都御史秩正二品,如果挂着原职去赴任四川巡抚的话, 算是平调。但二品在京师都是了不得的位置了, 遑论搁在地方上——除却宰辅之外,其余的正一品官阶要么是三公那样的荣誉称号, 要么是宗人令那样掌管皇室宗谱的兼职。五军都督府里的左右都督也是正一品, 但因着国朝重文轻武,五军都督府权力已经逐渐被架空。于是宰辅成为正一品里唯一大权在握的实职。
所以做到宰辅算是超神了, 寻常人能做到正二品已经是相当厉害, 如果是正二品的地方官,那简直可以横着走了。
萧槿正喝着茶,闻言险些一口茶喷到他脸上:“你是说,你把你对头的心腹举荐给了陛下,去做封疆大吏?”
“很奇怪?”卫启濯慢慢悠悠道, “这个差事明面上是个香饽饽,但实则棘手得很。因为一旦将来楚王跟益王那边反了, 身为四川巡抚可能会受夹板气——一面被两个亲王威逼利诱, 一面被陛下责问。我甚至怀疑现任四川巡抚提前致仕就是为了避开这些麻烦事。”
萧槿目光一转:“那这等好事, 你为何不举荐卫启沨?”
“陛下不会让二哥去做这个差事的, 二哥此前一直在吏部做郎中,纵然陛下觉得他才干踔绝,也断然没有让他直接升任二品的道理。”
萧槿点头,这个倒是,如果真的是五品跃升二品的话,这个破格就破得太多了。纵然卫启沨拯救了整个北京城,也很难有这样的待遇,不过话说回来,凭着卫启沨之前的官位,拯救北京城也轮不到他。
“那陛下答应了么?”
“陛下尚在考量,大约之后会召来六部堂官仔细计议一番,不过这事我已经推掉了,基本与我无关。”卫启濯说话间要来拉她的手,却见她撇了撇嘴。
“那万一永福郡主知道了这件事,去撺掇陛下让他将你调去蜀地怎么办?”
卫启濯微微笑笑,靠到她近前,嗓音低沉:“是不是吃醋了?头先我看到你待陆凝那样亲切,还以为你天生不会吃醋。”
萧槿往一侧别了别脸:“陆凝又不会知道你就是她当初看到的卫庄。但永福郡主就不同了,她原本就是先看上你的脸的,那日又好巧不巧地瞧见了你……何况她的身份比陆凝高多了。”
卫启濯谛视她半晌,遽然拥住她使劲吻了一口。
他从前一直想要看萧槿为他吃醋,但历经无数努力都未能看到成果。他自己爱萧槿入骨,总是希望萧槿也能多喜欢他一些,可是他从前无数次觉着,萧槿对他的感情可能只是停留在比较浅淡的层面,他不知道这是否跟她对他的前世印象有关,他曾经十分怅惘,他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但收效甚微。
直到他被派往山东担任钦差。重回山东的那一年里,他与她经历颇多,返京之后,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好像跟他亲密了许多,竟然开始主动跟他撒娇了,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萧槿怀孕后,对他又越发依赖,后来腹部高高隆起时,虽然身子已经十分笨重,连翻身都需要他帮忙,但临睡前还是要在他怀里蹭一蹭说些私话,他当时心中的触动是难以言喻的。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触碰不到的东西,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渐渐朝他靠了过来。
萧槿被他紧紧箍在怀里,有些喘不过气,捏起拳头在他背上挠痒一样打了一下:“你松手,我要去酝酿我的诚意去了。”
“诚意还能酝酿?”
萧槿噘嘴:“当然了,不信我酝酿给你看,不过到时候你要是受不了,不要怪我。”
卫启濯又在她的嘴唇吻了吻,抵着她的额头笑道:“那我晚上早些沐浴了躺床上等你。”
“一言为定,你躺平了等我——我忽然想起来了,”萧槿双手搭在他肩上,“你头先在我生产时答应的事何时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