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裴天赐和裴天落都是天灵根,什么把裴天落送走,是因为仙人卜算,都是谎话!
裴天赐身上的天灵根,是圣主活生生从裴天落身体里挖出来的。
我竟把仇人当儿子养,养了十八年!
纪心柔亲眼看着,裴天落被接回圣堂。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孩子明明笑得那样真诚,怯怯地叫她:“娘亲。”
我到底是被多厚的猪油蒙了心?裴天落手上全都是茧子,他的手、他的肩膀,都因为长期的辛苦劳作变形,这哪里是在海外仙山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分明是干惯了苦力活!
裴天落因为被圣主剥灵根,伤害到神智,只有五六岁孩童的智商。
他不懂得什么叫三舅。
我却被裴天赐带着走,和他一起骂我的亲生儿子。
我凭什么骂孩子? 三哥就是被我给害死的!
我凭什么怀念纪家的亲人?他们全是被我给害死的!
圣主说要为裴天落举办宴会,把他介绍给所有人,却故意不给他礼服。我还骂他,说一个在海外仙山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
是啊,他当然不懂啊,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教导他的仙人!
他一直就待在南境的孤儿院。
我的儿子,本来该是纪家唯一的血脉后代,本来该锦衣玉食,就像裴天赐那样,是裴天赐夺走了他的一切!
鸠占鹊巢!
鸠占鹊巢啊!
纪心柔你扪心自问,倘若你打从一开始出生,就有人抢占了你的身份,你被扔进孤儿院,她却霸占着纪家女的一切,你又该是何等痛苦,何等绝望?
为什么那时候沉浸在失去纪家人的痛苦里,却一眼也不肯看看这个亲生儿子呢?
花媚容拿出一件裴天赐穿过的旧衣服,让我给天落穿。
明明那件衣服把落儿的骨头都勒疼了,他却还笑着说:“谢谢娘亲。”
纪心柔你该死,你真的该死!
你把利用你的仇人当成是宝,却把真正爱你的人当成是草,你既对不起纪家,也对不起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凭什么能自诩虔诚地来赎罪?我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母亲!
可笑我两世,每一世见到落儿的第一面,都不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模样。
前一世我怪罪他咬不好裴天落三个字的发音,认为他辜负了三哥一片心意。
这一世我却眼红他穿九曲灵绸,还以此自我安慰,说他流落在外也过的很好,因此就能没有身为一个母亲却失职的愧疚感了吗?
裴天赐一次次陷害裴天落,明明手法那样拙劣,我却全都信了。
裴天落为了拯救天下苍生,放干了所有的血,圣主却趁机想要他死。
在他的十八岁生日宴上,裴天赐故技重施,陷害他杀人,我竟然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圣主杀我真正的儿子。
他死了啊!
他死了。
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是被我亲手害死的。
当他从地狱里重返人间,来找裴天赐报仇,我竟然跪在他面前逼迫,叫他不要杀裴天赐。
圣主和裴天赐这对父子联手谋害我的儿子时,我怎么就没有叫他们,不许杀落儿呢?
是我和圣堂那些人一起,把单纯善良的宋晏,活生生地逼成了毁灭世界的恶魔。
他明明那样期待有一个家。
他明明无数次幻想过父亲、母亲。
可他的父亲歹毒至此!他的母亲愚蠢至此! 谢谢神女,这一世,是她守护了真正的宋晏和裴天落,祂本来就该是新神,本来就该站在最光明的地方,受到万众敬仰。这一世,祂应当能登临神座。
纪心柔早就瞎掉的双眸里,流出了两行血泪。
她泣血道:“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啊。”
难怪娘和父兄不要我,难怪裴天落不肯认我这个母亲,我不配当爹娘的女儿,不配当哥哥的妹妹,不配当落儿的娘!
程樱竟然还救了我。
我那时那样对她。
我不配当人!
就是在看完前世所有的画面之后,纪心柔猛地从痛苦中惊醒,“根本就没有什么海外仙山,没有仙人,你是花婆婆,你就是一直隐藏在暗中帮助圣主的花婆婆。天父已然回溯时光,你为什么却能帮我觉醒前世的记忆?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有多高的修为?前世圣主最后能禁锢落儿,那个法阵是不是你给的!”
原本苍老的女声,忽而变得妩媚无比,“我是谁?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就是花婆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