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听见慎王和慎王妃这段莫名腻歪的对话的太子殿下,眉头紧蹙,一脸嫌弃,内心:“呕。”
何挽起身,走到慎王身后,挑开他的发带,细白的手指穿过慎王的发丝,一点点替他捋好头发。
这时,正好传粥了。
区区传粥,怎能耽误慎王李佑鸿梳头发?
于是他趾高气昂地叫了秦桓一声,“哎!那个谁,给本王和王妃端两碗粥来!”
秦桓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头,心道:慎王,这是你自找的。
他从容起身,冲着慎王与慎王妃拱了拱手,道:“是。”
他对着满座的皇亲国戚,笑道:“我一齐为大家把粥端来就好,大家便不用挨个麻烦了。”
秦桓走到斋堂门口,打了数碗粥,手似不经意地抚过餐盘,将袖中的药粉撒在了两碗粥中。
走回时,又从桌头走到桌尾,亲自把粥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碗。
*
前来护国寺祈福的众人与僧人一齐上了早课、用了早粥,等了些许时候,敬香的吉时便到了。
三位皇子与长公主换好吉服,先进佛堂。
按照长幼之序,长公主先跪到蒲团之上,衣服上的金线与金身佛像交相辉映,夺目耀眼。
她双手合十,华丽的护甲轻轻碰在一起,发出细微的脆响。
再然后,二皇子李佑时,三皇子李佑鸿、四皇子李佑承依次下跪。
身着赤红袈裟的道玄跪坐在金身佛像旁,手敲木鱼,阖眸念经。
他每念一句,四位皇嗣便要重复一句。
殿外僧人敲钟,那钟声带着种震人心玄的力量,回荡在护国寺中。
四位皇嗣跪在佛像前念经时,何挽与众王妃便站在殿外等候。
慎王妃何挽早先缠绵病榻,甚少与京中其他贵妇往来,如今又被传教故太子妃附了身,更是让其他王妃“敬而远之”。
往常,除去那个今日没来的裘含玉,很少有人会来招惹何挽。
她们小声交谈着,面上都带着笑意,只何挽一人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
不过这样也好,此时何挽也没有拿捏准故太子妃的脾性,说多错多,她且还是躲着人群罢。
她们的交谈声淹没在悠扬的钟声中,何挽没听到的是,驸马秦桓游刃有余地和那几位王妃、侍妾打着交道,句句绵中带刀,“我本以为慎王与慎王妃这次祈福不会来,没想到,他们还是尊崇着‘孝道为先’,饶是病得那么重,还是不能不来给父皇祈福。”
太子的一位侍妾蹙眉,道:“驸马啊,他们哪是得病了......佛门重地,也不知佛祖眼皮下能不能容得下他们这种......”
这种被借尸还魂了的妖怪。
现如今,慎王与慎王妃性情大变、言行无状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京都中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不详与邪门。
太子此人,蠢笨有余,喜欢的姑娘家也很少有聪明的,故而除了皇后亲自选的太子妃,后院里的其他人都是笨头笨脑。这一众女眷都听出来了,那驸马秦桓话中的真正意思,偏只有她一个人傻呵呵地说了出来。
说完,她还未尝察觉自己失言,又向殿中看了一眼,道:“若是一会儿慎王进香时有甚么不详的异状,可就麻烦了。” 秦桓微笑不语。
他早上被慎王和太子打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心中的怒火久久不灭。
不过他不奢望于神佛惩罚他们。
他是一只从草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一步一步,舍弃甚么,得到甚么,靠得都是自己的努力和取舍。想要甚么结果,需要自己去争取,哪怕不择手段、用尽全力,也不该去寄希望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比如,他想要慎王被坐实借尸还魂之名,就得自己亲手在早粥里下药,让他在佛祖面前晕厥。
佛降异状,全天下都会知道慎王是个不详的、有罪的人。
在给太元帝祈福之时出现这种意外,太元帝不可能不追究。
秦桓自持用药技巧高超。
他那药的用料都是很常见的食材,且算好了时间,掐准了用量。
就像多年前,没有人查出是他给故太子下了......让他不能和故太子妃圆房的药一样,如今也不会有人查出,是他今日早膳给慎王下了能让他晕厥的药一样。
故而就算追究,也绝不会追究到他身上。
调查无果,太元帝便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与神佛,定会对他心怀芥蒂。
这么多年来,秦桓早就摸准了太元帝的性子。
太元帝就是一个极度自私之人,只要有人破坏到了他在意的利害,无论那人是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饶是身受无上荣宠的故太子都不能例外,被太元帝重罚幽禁。
更何况是慎王李佑鸿?
一百零八声钟鸣后,道玄敲响最后一声木鱼,跪在蒲团上的四位皇嗣停了口中佛经,依次起身,向前敬香。
秦桓紧紧地盯着佛殿内,心中默默默念着......快到了、快到了,慎王,你要比太子先倒霉了。不过太子也不需要着急,长公主也不需要着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秦桓激动地颤抖着的瞳仁中,太子敬香后归回原处,慎王慢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