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看我一眼,展凝,再看我一眼!
程谨言伸手进去碰了碰她的脸,无法忍受的冰冷让指尖剧烈的抽搐了下,心脏像被铁锤重击了一次,他终于撑着棺椁边沿弯了脊梁。
不是要纠缠我一辈子吗?你明明这么说过的!
你现在躺在这又算什么!
你就是个孬种,你跑什么!
好,我不拦着你,但你再看我一眼,行不行?行不行啊!
我求求你,展凝……
展凝……
呼吸的节奏早就已经凌乱,他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衣服领子,苟延残喘宛如街边一只病入膏肓的野狗。
破风箱似得呼吸声中,伴着狰狞的面孔,程谨言眼眶里的液体一颗颗滚动着掉了下来,噼里啪啦砸在展凝僵硬的脸上,碎裂的水渍好似替展凝嘲讽着他往日肆无忌惮的作为。
你凭什么嚣张?!程谨言,你凭的不过是展凝无界限的纵容。 而未来……不会有了。
再不会有了……
程氏接班人的失态到此为止,之后很快恢复到日常生活中,他甚至没有参与展凝最后的追悼会。
一周后程谨言搬了一次家,搬家的当天白思怡正好在。
两个月前他们见过一次面,那会关系搞得非常僵,此后他们便没联系过,当然这是程谨言单方面的,白思怡有给他来过电话,只是程谨言拒接了。
他跟白思怡之间的母子情本身就很薄弱,薄弱到可以忽略不计,而现在更荣升到了仇恨阶段。
白思怡看了面无表情的年轻人一会,说:“展家孩子出车祸是意外,不能怪……”
砰——!
程谨言将手边的行李箱直接用力往地上一砸,阴沉的朝她投过去一眼:“你最好滚,我见了你恶心。”
白思怡“呵”了一声,似气急,又似无法理解的看着他。
“程家的门是那么好进的?她既然敢不知天高地厚,就理应付出代价,可谁能想到老天先一步给了她教训。”白思怡说。
这一周程谨言的生活是麻木的,他像被密封在一个铁罐里,里面只余他和展凝有关的十几年回忆,他只有跟这些回忆呆一块时才能稍稍有些踏实的安全感,可有安全感的同时却又不敢伸手去触碰那些美好又总是被自己搞得一团糟的回忆。
他在自我折磨中一日日的这么过着,直到今天,白思怡这么一段话,突然就将这个铁罐给划拉出一个裂缝,那些他偷偷埋藏的,准备用来自欺欺人的东西就这么溜了。
程谨言表情扭曲了下,猛地抬头看向白思怡,目光阴沉,缓慢的朝她逼近几步。
白思怡被他盯得后背一凉,生生忍住了要往后退的脚步,皱眉跟他对视着。
白思怡:“程谨言,是你自己太操之过急,何必要出手干涉,人念着你好了吗?估计到死都以为你是在故意害她。”
话刚说完,程谨言迅速出手捏住她单薄的肩膀,狠狠往左一推。
白思怡破布一样的被甩到了沙发上,蹦跶了几下。
程谨言居高临下的盯着狼狈的妇人:“你记住你现在说的话,有一天别死不瞑目。”
白思怡被他森冷无情的表情骇住。
出来之后他直接住进了酒店套房,日子继续照常过着,看着似乎也没大的变化。
一年后,程谨言再次搬离,选择了一套别墅入住。
严哲智偶然过去找他时愣住了,别墅跟十多年前展家姐弟来程家寄居的那套一模一样,包括里面的装潢和摆设。
程谨言穿着一身家居服,从二楼下来,招呼他坐。
他们要谈的是一起跨国合同,准备工作比较多,还需实地考察,比较费时间。
公事告一段落时,严哲智随意的说了句:“这房子刚建的?”
程谨言翻着资料,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这边不是封闭小区,环绕的全是百姓私房,一幢有一定占地面积的别墅趴在这,很有一种凤凰掉进鸡窝的感觉。
严哲智一直以为一年多了,尘归尘,土归土,过去的人和事早就是生活之外的事情。
他从来没在程谨言口中听到过展凝的名字,也一直以为他早把人给抛在记忆之外,加上展凝在的那会也不见得程谨言有多看重她。 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在事件发生的最初始可能觉得陷在里面近乎生不如死,可其实熬着熬着,熬过那个风暴地带,也就不过如此了。
严哲智没见过程谨言因展凝而带起的风暴,而一年后发现,风暴没有,他人也一样没出来。
曾经几个孩子学生时期居住的那幢别墅在几年前就被转卖并改的七七八八,能凭着记忆将房子还原到现在这个地步,足可见当时的程谨言对展凝有多么的表里不一。
他抑制着心底涌起的寒意,十指交叉搭在膝盖上,斟酌着说:“小程总,过去的……”
程谨言将资料往茶几上轻轻一扔。
严哲智谨慎的闭了嘴,抬头看他。
程谨言:“你回去把资料再补充一下,下个月找时间飞一趟,价格浮动控制在三个百分点内,合同时间另外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