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公公自然能听懂顾嬷嬷的问话,他淡淡道:“不必了,日后有什么造化,自然要看她们如何行路。”
顾嬷嬷福了福,她没多言,领着另外六名宫女退出毓庆宫偏殿。
片刻之后,偏殿里只剩下四名宫女。
贺公公的目光在她们面上一一扫过,似乎因为顾嬷嬷已经离开,他的目光比刚才要冰冷许多,看得人从心底里发寒。
几个小宫女都不敢抬头,皆是静气凝神,垂眸不语。
贺公公声音发凉:“从今往后,你们便都是毓庆宫的司寝宫女,进了毓庆宫的宫门,你们的主家便只能有一位,那便是太孙殿下。”
“若是让咱们发现你们有不忠之心,下场如何,也不用咱家多言。”
宫人们:“是。”
贺公公似乎对她们的态度还算满意,便道:“咱家姓贺,名天来,是这毓庆宫的掌殿上监。这位姓贝,名有福,是掌殿正监。还有一位周姑姑,以后你们都归周姑姑管,她这就到。”
宫人们又一同称是。
贺天来顿了顿,似乎是因为周姑姑还没到,便道:“我不管你们以前在哪里伺候,是什么样的体面人,在毓庆宫自要按毓庆宫的规矩行事。” “一不能喧闹多言,二不可挑拨是非,三不行背德违信事。”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贺天来声音更低沉了。
“毓庆宫是什么名声,你们自己心里有数,若敢违背,可不是打十板子那么简单。”
“你们只要安安静静待在这毓庆宫,好好伺候太孙殿下,日后自少不了好前程。”
先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这一番话说下来,倒是让宫女们越发恭敬起来。
贺天来说到这里,外面便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贺公公,我来迟了。”
贝有福对身边的小黄门招招手,小黄门便快步上前打开殿门。
姚珍珠这才注意到,毓庆宫偏殿的殿门一直关着。
随着殿门打开,明媚的阳光照耀进来,给略显幽暗的偏殿带来些许光亮。
一个苗条的身影进入偏殿内,姚珍珠用余光看去,只见来者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女子,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青竹色窄袖袄裙,面容温婉,眉眼带笑。
“这就是新来的孩子?”她说着站到贺天来身边,“都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她叫抬头,姚珍珠也不含糊,大大方方抬起头,笑眯眯看向周姑姑。
大约她是第一个抬头的,目光又很坦诚,周姑姑的眼眸也率先冲她望过来。
姚珍珠见她眉目温柔,同她的声音一般和善,便笑得更是开朗。
周姑姑微顿,冲她点点头,又看了看其他几名宫女,似乎颇为满意:“殿下眼光就是好,瞧这几个小丫头,一个比一个招人稀罕。”
贺天来道:“她们都是刚从各宫选出来的,景春院那边还没来得及教导,有劳姑姑多费心。”
周姑姑笑说:“简单,你放心把人交给我便是。”
她一来,贺天来显然就懒得管她们。
同周姑姑低声说了几句话,便让她们跟着周姑姑离开了偏殿。
姚珍珠同其他三人一起跟着周姑姑出了毓庆宫正殿,跟着她顺着回廊往后面行去。
毓庆宫前后有三进,周姑姑直接领着她们绕过中殿,直接来到后殿。
这一处后殿共有偏殿三间,一处似乎已经堆放了杂物,门房锁着,另外两间此刻都开着,四名宫女立在门前,低眉顺眼等着来人。
周姑姑道:“四位姑娘,以后便住在这里,这四个宫女是太孙殿下特地拨来伺候几位,以后若有什么事,自可吩咐她们去办,也可直接来寻我。”
周姑姑声音特别温柔,听得人满心舒适,姚珍珠跟着点头:“是。”
周姑姑似乎发现她性子活泼,人也开朗,眉宇之间的笑意更深:“往常咱们这毓庆宫安静得很,虽说贺公公道不让你们喧闹,却也要记得你们是来伺候太孙殿下的。”
“你们要做的事,就是伺候太孙殿下高兴,旁的都不重要。”
宫女刚入宫时都有训导嬷嬷管教,她们并非不知事,此刻一听周姑姑的话,皆是红了脸。
“是,谨遵姑姑教诲。”
周姑姑看了看她们,直接点名:“姚姑娘同楚姑娘住在西配殿左厢房,魏姑娘同沈姑娘住西配殿右厢房。”
安排完住所,她随手一屋指了两名宫女,让他们好好伺候姑娘,便道:“姑娘们先收拾行李,往后一日三餐皆在房内食用,小厨房黄门稍后便会送来今日午膳。” 几个宫女口中称是,周姑姑又叮嘱:“用过午膳姑娘们略歇一歇,下午再开始训导。”
如此说完,她冲几人点头,然后便离开了后殿。
后殿这边比前头还安静。
只有几个小宫人和小黄门在打扫庭院,似乎因为没什么人来往,就连庭院都落了灰尘。
姚珍珠同那个年纪最小,擅长刺绣的楚姓宫女一起进了左厢房,跟进来的两个小宫女自然而然一人跟了一个,麻利地帮她们收拾包袱。
姚珍珠看向楚宫女,冲她笑笑:“你好,我姓姚,叫姚珍珠,原是在御膳房当差,你叫我珍珠便是。”
楚宫女瞧着才十六七的年纪,整个人瘦得跟个麻杆一样,但她眼眸含水,很是有些我见犹怜,在一起过来的十名宫女中,她瞧着是最楚楚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