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空间里呆了不知道多久，凌昀终于从数据里抬起头，将结论交给了蓓叶丝。推测的方向出乎他的意料，图书馆700天内借阅最多的内容不是基础科学，也不是报刊小说，而是一些宗教学文献，尤其是在之后的一百天里，人们对宗教似乎有一种盲目崇拜。

在科技发展的尽头，人们转向神学，听起来充满了不可思议。但格伦尔星已经毁灭，后人再怎么思考也只是推测，那些秘密丝丝缕缕飘在了星际之中。

蓓叶丝倒是不吃惊，她又恢复了那个白发白裙萝莉的形象，多如牛毛的数据在蓓叶丝眼前迅速流动，她抛着透明的玩具，躺了下来，整个人就像浸没在数据里，随时会消失一样。

“蓓叶丝……？”大概是她和数据融为一体的消失感太强烈，凌昀第一次喊出了她的名字，试图阻止这种融化感。

女孩扭过脸看了他一眼，蓓叶丝长得好看，但现在的形象却不怎么雅观，她摆成了个大字躺在虚空里，周围的数据包裹住她，仿佛一层一层的茧，听到凌昀声音时候才懒哒哒地动了动。蓓叶丝扭头时侧边的短发垂落下来，似乎忘记了之前这里还有个人的存在，她看向凌昀：“嗯？哦……你可以离开了，下次我们再见面吧。”

她说完，挥了挥手，剩下的字句就像被按下了delete键，慢慢消失在凌昀耳边。

身体猛地一沉，再从舱内醒来时，凌昀看了一眼时间，零点刚过一分。他已经很适应来回的落差，也很清楚这绝对不是梦，只是来回两次，他已经摸清了现实与虚拟的规律。青年坐回桌子前，输入关键词“格伦尔星”，又将那一段诗歌一样神秘的语言输入进去，进行筛选，在弹出的所有信息中开始进行筛选。

他以一种一目十行的速度往下浏览，眼前的屏幕在一瞬间全黑下来，黑色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张女孩的脸——她半边脸贴在屏幕上，那双蓝眼睛亮得仿佛星球的能源灯，还探出了一点舌头。青年被猝不及防的jumscare吓得一抖，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一阵愉悦的笑声从音响里传出，屏幕里的蓓叶丝坐在一个类似吊椅的地方，穿着那条白裙子，手中还有一支纸飞机。

“你找我有什么事？”凌昀叹出一口气，伸手抹了下脸上的冷汗。他已经不问蓓叶丝为什么、或者怎样出现在这里的了，凌昀已经慢慢相信她可以出现在有网络的任何一台设备上。说话间他的背挺直了点，明明刚刚才见过，突然又见面时候却有一种好久不见的恍惚感。

“你的数据我发到你的设备上咯，记得看。”蓓叶丝把纸飞机投出去，镜头跟着纸飞机一起转起来。在旋转的视野里，女孩就在中心荡着秋千，起起伏伏，在最高点落下时候她也像一枚被投出去的纸飞机。某一瞬间凌昀有一种错觉，她像是活在一个宽广的虚拟世界里的唯一，一切都随她心意，一切都随她变化。

凌昀回到桌面，果然发现了一个文件，点开后发觉他的各类指标都在里面。荡着秋千的人蹬蹬蹬跑到了屏幕的右下角，坐在了时间上面。每秒她的头发都会动一下，看起来像极了桌面宠物。

“uster，”蓓叶丝瞧着他，“下次你直播的时候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不行。”凌昀果断地拒绝了她，一想到蓓叶丝在注视着自己，他大概会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真是无情……”她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又看着他，眼睛眯了起来，“不过我也没有打算征得你的同意呢。”

青年嘴角抽动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是知识的应用咯，”她接住飞回来的纸飞机，放在自己身边，走到日程表的位置，用力一推，在“出差”那条待办事项边坐下，注视着凌昀，意味深长地开口，“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