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伤已经分去了叶璟和大半的精力,以至于他听到苏莞尔这样略带尖刻的话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的情绪,“你知道阿岳是怎么跟我形容你的么?他说你只是表面上表现得很乖巧,实则浑身竖着利刺时刻做好反击的准备,现在看来他说的并不完全是错的。”
“谁让他仗着你们所有人的偏爱总是无故来针对我,”苏莞尔理直气壮地同叶璟和告状,“就拿上次我开你车来说事,他特意叫我小心点别蹭坏了你的车,不然你准要跟我生气。”
“车是你让我开的,就算我不小心让它有了些损耗,那也有你一半的责任。”情绪上头,苏莞尔开始有些胡搅蛮缠了,“而且车又不是他的,他凭什么来多管闲事呀。”
“听上去你们相处的确实不太融洽。”
“何止,我跟他简直是水火不容。”
夜色太深,两人对坐夜话,落着盏灯的室内逐渐酝酿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氛围。
似乎是叫这一室的昏沉迷惑了思绪,苏莞尔犹豫了片刻仍是忍不住道:“其实他这种心态是非常好理解的。”
苏莞尔故意在此停顿了下,但叶璟和没有问,她又只好兀自说下去。
“他因为容凝对你产生了愧疚感,所以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你能幸福,可惜我这个占据你合法妻子位置的人根本不符合他的预期。”
“另外他或许也感觉到了你始终没有放下过容凝,对我是否是单纯因为喜欢你而跟你结婚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苏莞尔忍不住吐槽叶璟岳的情商堪忧,“你知道他是直脾气的一个人,对男人结婚后不爱妻子这种事的唯一理解可能就是妻子不够更爱,才让男人无法移情别恋,进而脑补一出我爱慕虚荣大概更甚过于你叶璟和本身的剧情,从而越发地无法克制对我的恶意。”
苏莞尔一口气说完了这一大段话,口渴地从托盘上拿了杯柠檬水来喝,那腔无畏的孤勇随着偷瞄叶璟和不辨喜怒的脸色而呼啦啦散了个干净。
气氛诡异而又粘滞,苏莞尔躲闪着叶璟和噬人的目光,试图给自己找补:“以上这些只是基于我的胡乱猜测罢了,如果有冒犯到你,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你说这些话都不过脑子的么?胡乱臆测我跟容凝的关系,难道你不觉得你很龌龊么?”
叶璟和并不接受苏莞尔补救式的道歉,他分明还是落落穆穆的样子,但苏莞尔从中感觉到了一丝怨怒,“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夹带私货地表达对我根本不爱你这件事的不满么?”
“我没有!”
苏莞尔觉得难堪,“叶璟和,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喜欢你没错,但别把你自己想得有那么重要,我在喜欢你这个身份之前,我首先是我自己。”
“出去。”叶璟和垂落了视线不再看苏莞尔,“我想我们各自都需要冷静。”
苏莞尔出离愤怒,她其实很少这样的,但大概真的是被叶璟和那句‘我根本不爱’伤害到了,眼泪都在眼眶里打着转,却硬生生被她忍住了不哭。
“去你的冷静!叶璟和你简直就是个幼稚的胆小鬼!”
苏莞尔示威般地揣了脚刚坐过的沙发的椅脚,但她却忘了力的作用是相反的,便只能咬牙忍下脚尖处滚过的钝痛,她不允许自己在叶璟和面前流露出任何的软弱。
苏莞尔头也不回地走了,给叶璟和留下了一个倔强的背影。
“把你的面拿走,我不吃。”
叶璟和的少爷病又犯了,脸色苍白地抿着嘴,背过身去不愿再看一眼苏莞尔。
苏莞尔咬牙,转身回来端起托盘道:“叶大少爷可别半夜饿了起来找吃的,陈姨年纪大了经不住吓,就不要再折腾人了。”
门被苏莞尔反手关上了,大概是夜风作祟,‘嘭’的一声声响超出了预料,她下意识地缩起肩膀,很快便有了些后悔。
何必跟个伤员置气呢?
还在他如此狼狈的时候陷他于更尴尬的境地。
苏莞尔懊恼地敲了下脑袋,她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种上头了就不顾场合、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
“阿和不饿吗?”可能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容凝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苏莞尔手上的面碗迟疑地问道。 “嗯,他想早点洗漱休息,就说不吃面了。”
苏莞尔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坐到天窗下的沙发那儿拿了筷子吃面。
容凝也跟着坐了过去,不时拿余光偷偷瞅着面碗里的牛肉。
“叶璟岳呢?”
“他在洗澡,洗完了再替我洗头。”
“喏,给你吃。”苏莞尔夹了筷牛肉喂到容凝的嘴边,“他不在我倒还敢投喂你。”
“他就是怕我吃太多会把宝宝养的太胖,到生的时候就会多吃苦头。”
苏莞尔不懂这些,看着容凝的肚子,短短近一周不见,确实好像要大了许多。她举着筷子犹豫不定:“那你还吃吗?”
容凝咬住苏莞尔筷子上的那片牛肉,抽了纸巾擦嘴消灭罪证,“就一块没事的,不过阿岳属狗鼻子的,再多吃就该让他闻出来了。”
苏莞尔放心了,“想吃让陈姨再做就行了,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下次我给你带过来。”
说起这个,容凝就想到了榆树的那几块蛋糕,苦着脸委屈道:“蛋糕真的是阿和买的吗?阿岳还在气头上呢,说不准我吃。”
有时候,苏莞尔真是叹服叶璟岳不合时宜的吃醋行为,“你就跟叶璟岳说是我骗他的,蛋糕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他要不给你吃,我就找他算账。”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说呢?”容凝埋怨地瞅着苏莞尔,眼眶霎时就有些红了,“阿岳因为这个,刚才跟我生了好大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