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回忆(1 / 2)

伊芙琳的手指在发抖。

她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陷在软和的被褥里,大脑轻飘飘的好像能够飞起来,只能感受到身上压着的男人的重量。

但她依旧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伊芙琳用左手按住右手,却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全身颤抖。

她听见男人的叹息声。

“你怎么了?”

他问道,声音很轻,像在她耳边低喃。

“我…不知道……”

伊芙琳有些呆滞地转了转眼珠,她有些急促地喘息着,手指紧紧地攥着胸前的衣料。

心脏处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想把整个人都蜷缩起来,紧咬牙关抑制住痛苦的呻吟,过了很久,才可怜巴巴地道:

“我不该再来打扰您的,对吗?”

“…为什么这样想?”

男人回应得很快,然而伊芙琳却是又沉默了一会儿,从心脏逐渐蔓延至四肢的疼痛逐渐让她难以忍受,神智恍惚了几秒。

“我对、能再次见到贝克曼先生…感到非常开心。”女孩半阖着眼,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低落:“但是贝克曼先生…您并不想看到我,对吗?”

“……”

她想象之中期待的回复并没有出现。

从母神的第一次胎动开始便一直被呵护至今的魔女,即使在人类社会中学习了十余年的生活习性,也依旧无法理解存在于胸腔之中的这股郁痛。

只有她的双眼才能看到的光球悬挂于半空之中,那光辉不知为何带了几丝哀缅,直到男人在嘱咐她好好休息后离开房间,才缓缓降落下来。

“初恋总是刻骨铭心的…”机械声之中带了点语重心长的味道,光球在她的大脑周围旋转了几圈,却在接触到了她空茫视线的那刻结巴了一下:“你、你们魔女是这么深情的生物吗?为什么看起来伤心得快要死了?”

“好……痛…”伊芙琳没有搭理它的碎碎念,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抑制剂…”

“什么?”

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光球猛然凑近,惊恐地发现少女的骨骼正咯吱咯吱地发着响,生长痛似乎要把她的肌肤都一同撕裂,金色的长发扭曲成了一根根纤细的虫豸。

然而正在遭受酷刑般痛苦的少女脸上却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用青筋凸起的手紧紧抓着身上的衣物。

魔女的苦痛周期。

光球在自己的机械数据里搜索到这个名词,默不作声地从商店内兑换了专用的抑制剂。

硕大的针管内密密麻麻地蠕动着血红色的不知名生物,挤出来便成了腥红的血浆,流动着滴落她的嘴角,少女此刻的神情虔诚得如同吮吸母乳的婴胎。

在成为魔女之前,女孩们都会经历一段漫长且痛苦的成长——就像是许多节肢类动物的蜕皮期那样,直至变成一位真正的魔女。

即使生长带来的疼痛能令人精神崩溃,无数魔女也依旧甘之若饴。

系统望着她微微变化了的脸部轮廓,似乎窥见了少女长成之后恐怖美丽的一角。

“睡一觉吧,”不知道过了多久,光球轻轻在她的耳边低喃起来:“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 “那个小姑娘在哪里?”

“副船长室。”

这个回答终于让香克斯抬头看了贝克曼一眼。

“我记得船上还有多余的房间?”

“我一直在书房休息。”

贝克曼淡淡地同他对视了一会儿,随后慢慢挪开,红发男人一向随性的双眼在此时染上了点茫然的味道。

原本还算整洁的船长室被香克斯翻得乱七八糟,贝克曼沉默地打量了一番,在眼角的余光处瞥见了在先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香克斯宝贝得不行的硕大木箱。

价值叁亿贝利的死蟋蟀,缺了一角的破碗,涂了金色颜料的烂苹果……这些他们船长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古怪玩意被搜罗在一个箱子里,平日里被人不小心碰一下都要撒泼耍赖个半天,然而此时却被本尊翻了个底朝天,就连装着死蟋蟀的玻璃瓶外壳都被踩碎,留下了半个可怜的风干尸体。

贝克曼冷静地吐出一口烟,将视线转向香克斯手中捧着的相框,木质的外框被人珍重地用布裹上了好几层,玻璃隔板被擦得发亮,贝克曼向前走了几步,望见了一张微微发黄的相片。

看清那上面映照出的人影之时,即使贝克曼向来理性的大脑也空白了片刻。

那是个足以让世界上的所有男人都为之驻足的美丽女人,金发蓝眼,手边搂着红着脸的少年时代香克斯,脸上的笑容比太阳的光辉都要来得灿烂。

然而让贝克曼陷入沉思的并不是香克斯在这相片上表现出来的情愫,而是那女人的脸。

——假如相片上的女人与伊芙琳站在一起的话,任谁也不会相信二人没有一点关系。

「……我是「妈妈」的女儿。」

那天晚上少女最后的话语在耳边依稀响起,贝克曼皱着眉掐灭了烟,把视线转向了一旁的香克斯。

“真是…被吓了一跳啊。”

红发的男人垂着头,脸上的神情模糊不清,桌旁的油灯照在他狰狞的叁道伤疤上,周身的气势如同暴风雨前的大海般,平和之中暗涌着暴戾。

贝克曼没做声,望向了被香克斯一齐捏在手上的一张通缉令。

泛黄的纸张已经有些破烂了,上面的金发女人面无表情,却依旧美得如同幻象泡影。

「美神」伊芙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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