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抽出手,下了地。
他穿好衣物,净了面,戴好冠,一转身,狐狸趴在床边,睁着蓝蓝亮亮的眼睛看着他。
棠篱在书案前坐下,朝它招手,“过来。”
狐狸在床上滚了滚,只是倒着脑袋看他。
行吧。
棠篱也不强求,点上香,镇纸碾过宣纸,狼毫蘸墨,又开始画画。
过了一会儿,棠篱掀眼瞧了瞧狐狸,狐狸脑袋吊在床边,又睡着了。
狐狸足足睡了一上午,棠篱做午饭的时候它才踩着软软的步子跟去了灶房。
棠篱切肉,它坐在台上,尾巴在空中甩来甩去。
肉片就在它触爪可及的地方,狐狸只是坐着,看着棠篱不甚熟练的切菜。 棠篱出门抱了一堆柴火,随后生火焖饭。狐狸目光跟着他转来转去。
等棠篱做好了自己的饭,又把狐狸的放进单独的碟子里,一人一狐一桌吃饭。
棠篱午睡,狐狸跟着打了呵欠。棠篱摸了摸它,笑道:“今天怎么这么爱睡?”
狐狸呜一声。
一人一狐沉入梦乡。
棠篱再次进入有关梨胭的梦里。
他一进去梨胭就问他:“你什么时候死?”
棠篱被问得一噎。
梨胭又问:“你什么时候死?”
棠篱道:“该死的时候就死了。”
梨胭有些伤心:“那是什么时候呢?”她小心翼翼、充满希望、又充满胆怯地看他一眼,“我找到解药啦!”
棠篱一笑:“这么快?”
梨胭点点头,本是高兴的事,却皱起眉头,“可是制作药引至少要一个月。”
“我还是能活一个月的。”
“真的?”梨胭的眼睛亮起来。
“嗯。”
“可是——”梨胭盯着他胸口看,“更黑了。”
“没关系,我等你。”
“好。”美人一笑。
转眄流精,光润玉颜,晕晕如娇靥。棠篱别开眼。
梨胭突然问道:“大夫是什么?”
“治病救命的人。”
“分男女吗?”
“医者仁心,不分男女。”
梨胭笑起来:“我遇到一个很厉害的女大夫。”
“女大夫难得。”
“她很厉害,说是能解所有的毒。”
“让你费心了。”
梨胭摇摇头,看着他,“你救了我,我也救你,我们互相救。”
“我没有救你。” “那我也要救你。”
罢,不过梦而已。
老鸨怒了一天,楼里的姑娘们都戚戚哀哀,
一个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悲哉。”
一个才哭完,声音带颤:“既做了这等下贱之事,又哪儿期待像人对待呢?”
红颜薄命,贱如尘埃。
老鸨在楼下骂道:“贱蹄子们又酸唧唧说什么呢!一天天尽做白日梦,入了这一行,怎么,还想着有官大老爷抬你们回去作妾呐?还想着从良哟?早点儿歇了那些可笑心思!老娘给你们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白花花的银子流水似的使,你们长点良心,好好孝顺我吧!你——”
“妈妈!”
老鸨瞪他一眼,气道:“叫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