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2 / 2)

她躺在那里,不觉疼痛,只觉得麻木。地表的冰凉,渗透入骨,寒意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刘弘毅揪起她的衣襟,“看着我!杜玉娆!你看着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你一口一个水生,你就那么喜欢他吗?纵然他在你的生命里缺席了那么多年,你还是心心念念都是你的水生!杜玉娆,我有多爱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语罢,他狠狠的将她丢弃在地,转身拂袖而去。

那一刻,她宛若破败的布娃娃,就这么被人弃如敝屣。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是活该的,活该轻信他人,活该走到这一步。饶是她不曾动过与丁水生私奔的念头,但是如今她百口莫辩,你说了,他也未必再信你,不是吗?

先入为主这种东西,是真的很可怕。

互不信任这种东西,也会上瘾。

当然,会上瘾的除了这些,还有某种无伤大雅的玩笑。

比如,赵无忧与穆百里的玩笑。

穆百里端坐在赵无忧跟前,细致的拿着膏药,慢慢的搓揉着她的指腹。那绝美的双手,因为一把桐木古琴,而落得一条细痕,真是可惜。

纵然将桐木古琴焚毁,亦难以磨灭他心里的缺憾。这双手本该是完美无缺的,若是落下点痕迹,岂非可惜?肤白莹润如梨花,肤中透着隐约梨花香。

凑近她,那种香气便若隐若现的透出,真真是极好的。

“督主这是做什么?”赵无忧道,“男儿身上有些疤痕,才算是男儿,你这般如此,到底是督主矫情还是我娇气呢?”

“矫情是你,娇气也是你,与本座有什么关系?”穆百里去水盆里洗了手,“这两日不要沾水,本座这膏药必定能让你不留一丝疤痕。” “这城内城外都动了起来,督主为何不去着急他们,反而留在这里,是想盯着我,免得我突袭一场,打乱了督主的计划?”赵无忧轻描淡写,可话里话外信息含量太大。

穆百里不紧不慢道,“你这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却能得悉天下事,到底是你能掐会算道行高?还是本座这手底下的人,也该换一换?”

“督主随意。”赵无忧也不解释,瞧着包扎得极好的绷带,“督主的手艺不错。”

“下一次,干脆把你的手剁下来,也免得本座亲自动手,实在麻烦。”穆百里笑得凉凉的。

赵无忧起身,瞧一眼外头暗沉的天色,“今夜怕是要下雨的。”

“怕冷就早说。”穆百里用铜剔子挑了挑烛心,屋子里的光便更亮了一些。

赵无忧白了他一眼,“长夜漫漫,督主这是寂寞空虚冷了太久。果然,身边没个女人实在不像样。”想了想又道,“督主还没找到想找的那个人?”

“赵大人要不要帮着一起找?凭着赵大人能掐会算的本事,应当比本座大海捞针来得干净利落。”穆百里放下铜剔子,缓步朝着她走来。

烛光里,那妖孽眉目生情,眸光温柔。眼角眉梢微抬,勾唇间似笑非笑,若晕染了天地华光,凝于这墨色瞳仁之中。浓墨重彩的脸上,永远都是那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教人看不穿猜不透,宛若隔着氤氲薄雾。

赵无忧坐在那里,微微挑眉斜睨着他,“这倒是个好主意,说不定还能发家致富,到时候富可敌国,还当什么礼部尚书,做什么朝廷命官。督主,你觉得呢?到时候,你是否要随我一道啊?”

第126章 把黑的变成白的(1)

穆百里轻叹一声,“赵大人想得真美!”

“说书人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不也是一样的道理吗?不过说说而已,皮不痒肉不疼的,督主放在耳里也只是听听罢了。”赵无忧含笑起身。

他站在她跟前,颀长的身躯遮却烛光,所有的光亮都凝在他的身后,他此身全部的阴影将她完整的包裹其中。她不悦的蹙眉,这样类似于被人掌控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钳住赵无忧精致的下颚,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阴暗中透着迷人的白,“赵大人可知道,在旁人跟前,你且说说罢了,可在本座这里,所有的承诺都会有兑现的时间。赵大人,不怕本座当了真,来日真的要了你的命,随本座一道生死吗?”

很显然,赵无忧的身高不够,否则她还真想试试居高临下望着这妖孽,到底是何滋味。

他光腻的指腹,带着他的温度,轻柔摩挲着她饱满的唇瓣。根根分明的睫毛,缓缓垂落,遮去眸中晦暗不明之色。那浓墨重彩的脸,仍是没有任何表情,只在唇角溢开一丝似笑非笑。

下一刻,他俯首吻上她的唇。

冰凉与灼热的辗转,唇齿间的相濡以沫,彼此间不经意间,荡开了不该出现的温柔。下意识的,赵无忧的双手,攀上了他的胸膛。有那么一瞬,她觉得穆百里动摇了自己的某种意念。

孤寂了太久的女子,不谙儿女之情,却又渴望儿女情长。于是在摇摆不定之中,不断的提醒与否定,却渐渐的忘了人性的本能。人总是在追寻着爱与被爱,渴望与被渴望之中。

可当那灼热的掌心贴上自己的后腰,赵无忧骇然惊醒,脑子嗡的一声炸开。所有的理智倒灌,她快速推开穆百里,敛尽眼底的迷离。

须知女人的爱恨是件很诡异的事情,极是容易:执于一人,执念一生。

所以此刻,她还是那个保持理智与清醒的礼部尚书赵无忧。

且不说穆百里是个太监,饶是个男人,她也不可能有褪下朝服换红妆的那一日。是故她只能保持最后的底线,如今天气尚凉倒也罢了,若是养成了习惯,继续惯着穆百里动手动脚的毛病,那待到天气转暖,她该如何自处?

这也是她为何一直保持着冷冰冰的态度对待身边的所有人,不靠近就不会露陷。

随着年岁渐长,她这女儿身的身份,早晚是个祸害。

穆百里笑得凉凉的,望着她唇上的红肿,方才分明意乱情迷,却能在瞬间恢复如初,赵无忧不愧是赵无忧。这清醒与迷离,竟自我把持得这么好。

四目相对,终是谁都没有再开口。

气氛有些尴尬,好在赵无忧也不是薄皮之人,这同床共枕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要和衣而睡,倒也没什么问题。他一个太监,难不成还能半夜提枪上阵?

他敢提枪,纵然发现了她的女儿身,那他这欺君之罪哼! 合上眼眸却无法安然入睡,赵无忧只是觉得奇怪,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又是为何呢?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细细去想,然则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底是哪个关节出了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