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忧收回视线,挑开了车窗帘子,神情黯然的望着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十里长街,有谁没谁都是一样的繁华。
回了尚书府,赵无忧安安静静的坐在梨树下。
树影摇曳,好在外头的阳光极好,倒也不觉得寒凉。
简衍静静的陪着她,坐在她对面,他望着她,一杯温水,一幕相安静好的模样。清秀的面庞,晕开点点倦怠,敛眸时永远都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合欢,你会不会生气?”简衍突然问,“我从未见过你高兴或者生气的时候,你心里真的没有什么事,是值得你上心的吗?”
赵无忧喝一口水,淡淡然望着他,“样样都上心,我扛得过来吗?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
简衍苦笑,“知道吗,我一直在担心,担心有朝一日,你会遇见那个能让你生气或者尽展笑颜的人。虽然我知道这不太可能,但是”他顿了顿,“我希望我能成为这个人,可你为何不能给我机会?”
“哪日我破了这生死劫,你再来与我说这话。”赵无忧轻叹一声,“命都留不住,还谈什么感情,不是累赘吗?你该知道我的性格,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成为我的羁绊。简衍,找个好女子,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比你争我夺来得更真实。”
简衍凝眉望着她,“你纵然我不爱我,为何要推开我?”
赵无忧摇了摇头,“那些才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
“你那么聪明,如果你真的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你。”简衍这话倒是实情。
第180章 不请自来的醋贼(4) 赵无忧苦笑,“走?走去哪儿?”
“我与你厮守一生。”简衍道。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可她也明白,这不现实。
“丞相府唯我一个公子,我爹娘也唯有我一个子嗣,你让舍了谁?这滔天权势,这荣华富贵,我都无所谓,唯独这亲情,我做不到。”赵无忧深吸一口气,“有时候舍不得不代表在乎,也许只是命中的责任。”
离开丞相府,她还如何去找佛珠?单枪匹马?呵,无稽之谈。
不找佛珠,难道真的要她在这里,活活病死吗?她不甘心,也不愿意。
简衍清浅的吐出一口气,“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
赵无忧望着他,没有言语。
相顾无言,唯有风过树梢头。
简衍走了之后,赵无忧便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孤孤单单,整个梨园内,安静得只能听到树梢的风声。温水入喉,也只觉冰凉。
回到书房,赵无忧提笔写了一封信,让影卫快速送去内阁。素兮他们不在,她不喜欢口述,所以提笔书写。内阁大臣们阅完书信,当即便丢入火盆中,焚烧殆尽。
赵无忧的书信,惯来是如此处置的,要知道白纸黑字,是最容易给自己留下祸害的。
书信中提及,将所有为夏家歌功颂德的折子,全部送到皇帝跟前去。如今皇帝没了药方,所以这炼丹的事儿也就耽搁了下来。炼丹被耽搁,这折子自然也没办法继续送进丹炉里。
所以有些重要的折子,还是得挑拣挑拣,送到皇帝跟前让皇帝批阅。
比如有关于夏家的。
皇帝生性多疑,且有些任性。哪怕是寻常人,多多少少也有些叛逆心理,你要这样,他偏要那样。就好像山珍海味,吃得多了,就会厌烦。偶尔吃上小葱拌豆腐,便以为是人间美味。
睡上两个时辰,赵无忧便再无睡意。
她本就睡得少,如今身边没个可信的人,更是睡不着。翻完了账目,她就得去巡视清淤现场。这一日的忙碌下来,到了夜里,面色更加苍白。
好在夜里,云兮来了。
云兮是素兮的兄长,赵无忧去金陵之前,未免傅玉颖在宫中无人相助,便将云兮送入了宫闱放在了傅玉颖身边。
“参见公子!”云兮俯身跪地。
“起来吧!”赵无忧临窗而立,夜风吹得她轻轻咳嗽着。
云兮起身,“公子身体不好,夜里风凉。”
赵无忧点点头,转身望着他,“宫里如何?”
“夏昭仪与傅婕妤一道有孕,皇上甚是欣喜。然则夏昭仪如今安稳度日,倒也找不到错处。偏生得越是这样,皇上的心里就越于是傅婕妤将王淑女送到了皇上身边。”云兮俯首,“公子,这夏昭仪似乎不太一样了。”
“受了一次难还跟以前一样,不是自寻死路吗?吃一堑长一智,她倒是学得快。”赵无忧缓步走到案前,拂袖落座,“还有呢?”
“看得出来,皇后娘娘如今帮着夏家。”云兮低语。
赵无忧轻嗤,“那个蠢货。”她可不是帮着夏家,而是想要夏琼芝肚子里的孩子。皇后不能生育,夏家如今被贬斥,这孩子自然是易得的。
傅婕妤的孩子,皇后是指望不上了,所以就只能盯着夏琼芝。 揉着眉心,赵无忧扶额,“我知道了,放傅婕妤稍安勿躁,过两日我便会离京,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出手了。”说着,抬头看了云兮一眼,“回去吧!出来太久,难免会让人生疑。”
“是!”云兮颔首,想了想,面露难色的抬头,“卑职”
“素兮暂时没消息,我还在找她的下落。”赵无忧是谁,岂会不知云兮的踌躇。
“多谢公子!”云兮敛眸,“卑职告退!”
音落,人已窜出窗户,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眸色微微眯起,赵无忧盯着案前被风吹得左右摇曳的烛火,皇后皇后是令人头疼的存在。真是愚不可及,夏琼芝的孩子是这么好拿的?早前她跟皇后说过的话,皇后都已抛诸脑后,这作死的真是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