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素兮姑娘,有些东西没比较那么较真,赵大人的身子不好,你说成日操心这个操心那个,若是因此而伤了身子那多不值当?这凤阳郡主的事情,若是赵大人能够放下心,咱们东厂一定办得妥妥的。”陆国安笑道。
素兮顿住脚步,凉飕飕的瞧了他一眼,“谁跟你是咱们?东厂是东厂,尚书府是尚书府,被以为如今你们家千岁爷会翻墙,你也进了后院就当成是自己人。我告诉你,你离自己人还有一段距离呢!公子说了,凡事总有个过程,这个过程得好好的考验考验。”
陆国安咧嘴一笑,“又不是比武招亲,还考验呢?”
“你!”素兮剜了他一眼,疾步往外走。
“素兮姑娘?”陆国安脑子转得快,眼见着素兮这般神色,知道她约莫是生了气。可这话也不过是玩笑话,平素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呢!
今儿这是怎么了?
出去之后给穆百里行了礼,素兮二话不说就往回走,陆国安这才敢拦着她,“方才是我口无遮拦,素兮姑娘莫往心里去。”
素兮站在那儿,面色微恙。
陆国安瞧着她握紧了手中的冷剑,那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好像他一不小心戳中了她的心事?这种神色,他还真的没在素兮的脸上见过。
素兮姑娘这是怎么了?
其实素兮也没什么,只是有些时候人总归是有秘密的,就好像剑鞘上的图腾,烙印在内心深处,不可能被轻易的抹去。
素兮转回听风楼的时候,四下安静得可怕。云筝与奚墨守在听风楼底下,一个个神色紧张,见着素兮回来,奚墨当即上前,“素兮姑娘,你赶紧上去看看吧!”
一听这话,素兮便知道定然是赵无忧出了事。二话不说,也不走楼梯了,纵身一跃直接上了楼台。 赵无忧的房间里,房门紧闭,里头隐约传来温故的声音,“你忍着点!”
金针在烛火上炙烤着,然后趁着热刺入身子。素兮进去的时候,几乎能听到那灼热与肌肤相互接触而发出的滋滋声。
“公子?”素兮骇然,瞧着赵无忧身上那通红的斑点。
素白的肌肤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可只要能解除寒冰与乌香带来的痛楚与折磨,赵无忧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她要断了寒毒对自己的侵蚀,同时也要断了对药物的依赖。她要做回自己,即便是当赵无忧,也要当得自由自在,不受人控制。
“这金针是我离开师门的时候师父特意传授给我的,用的极阳之材,乃天之来石锻造。一经炙烤就更甚,希望能助你抵抗体内的寒毒。”温故面色凝重,他也只是试一试罢了!
毕竟若单纯只是寒冰倒也罢了,可这还有乌香之毒,所以导致这寒冰根深蒂固,在她的体内扎根蔓延,很难拔除体外。
薄汗从额头渗出,赵无忧面色苍白,如果不是昨夜穆百里给她输了内力,恐怕此刻她早就经不住了。
素兮敛眸,“可是这样一冷一热,内外两种力量互相交战,不会让公子伤得更重吗?若是公子受不住,那又该如何是好?”
“我也是没办法了。”温故深吸一口气,“你若想要断药,首先就得去了寒毒,只有让蝴蝶蛊活过来,逐渐开化,才有机会能摆脱束缚。”
赵无忧咬紧牙关,体内寒冷无比,身上却是炙热难耐,这种冷热交替,谁都受不住。何况这些年她的身子本就虚弱,现下更是被折腾得奄奄一息。
等到温故施针完毕,赵无忧只剩下一口气,虚弱到了极点。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扛多久,还可以煎熬多久。但脑子却是清醒的,不管病得多严重,最残忍的就是意识清晰。那就意味着,你得切实的感受到来自于身体的病痛,除非晕厥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这只是开始。”温故拭去额头的汗渍,“如果你真的熬不住,那我们就缓一缓,毕竟乌香这种东西不是说断就能断了的。你身体不好,我怕你若是熬了太久,反倒”
赵无忧无力的摇着头,“我要断药!”
此心已决,绝不反悔。
她不要疯魔,不要为人棋子,这点苦都吃不了,那这些年的罪岂非都白受?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成其大业,才能获得新生。
冷意入骨的疼痛,和平素那些病痛是不同的。冷意之痛会渗入骨髓,让你生不如死,却又不得不咬牙坚持。连男儿尚且支撑不住,何况赵无忧这样的弱女子。
可意志力的强大,能战胜一切。
疼痛让她在床榻上挣扎,唇瓣也被咬出血来。温故的金针没能减轻她的病痛,反而激发了她体内寒毒,那无休无止的抵抗。
寒毒在体内乱窜,赵无忧一口淤血从口中匍出,脸上瞬时惨白至极。
素兮慌了,忙不迭上前搀扶,乍见赵无忧吐血,已然是心急如焚,“你别光看着啊!赶紧想想办法,这本身就是虚弱,你要是大口大口的吐血,还不得把人给掏空了?”
第500章 戒药(3)
“可是这”温故急忙搭上赵无忧的腕脉,眼见着赵无忧大口大口的吐血,早已面色铁青,“她这是体内的寒毒在作祟,所以眼下合你我之力,将内力输入她体内,看不能镇住。”
素兮也顾不得多问,这个时候能出手便出手,先镇住再说。
到了最后,赵无忧连仅存的意识都逐渐淡去,渐渐的陷入一片黑暗中。耳畔有轰鸣声,她听见了素兮和温故的喊声,可实在是太累,累得她一点都不想动,连掀眼皮子的力量都没了。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听到了素兮的哭声。
转念一想,素兮那样的潇洒不羁的人,怎么可能哭呢?
走在雪白的世界里,赵无忧又站在了那一棵梨树下,她想着自己怎么走来走去,都走不出这梨花白的世界呢?是身体里的蝴蝶蛊又开始产生了自我保护的意识,所以再次把她引到这儿吗?
“你出来吧!”这一次,她不再惊慌失措。
这一次没有赵无极,而且她也接受了蝴蝶蛊:活死人、肉白骨的传说。是故她并不怎么抵触那个女子的出现,换句话说,她不抵触慕容的出现。 “慕容。”她低低的开口,“你便是扎木托一直在找寻的慕容吧!”
有风掠过眉梢,素白的梨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她回头望去,竟然看到了穆百里一袭红衣站在梨树下,雪白的梨花落满了他的肩头,就像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他回过头来,冲着她温柔浅笑,一如既往的眸色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