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敛眸不语。
陈岳继续道,“且不论这是不是皇上的本意,圣旨都在九千岁的手中捏着呢!咱们若是抗旨不遵,皇上那头势必会龙颜大怒。您没听说吗?皇上现在谁都不见,连丞相大人都碰了一鼻子的灰。”
“赵嵩都不见”萧容觉得事态严重。
“是啊!”陈岳无奈,“下官担心这件事的背后,另有隐情,可别是这妖孽控制了皇上,若真当如此,那咱这大邺岌岌可危啊!”
萧容嗤笑,“本王还真当不信,穆百里还能领着东厂造反不成?虽然如今他出其不意,得了这朝堂兵权,但是想要一人独大,恐怕还是有些困难。”
陈岳点头,“下官也明白,只不过王爷,未雨绸缪未尝不是件好事。”
“皇上不见丞相,想来也不会见本王。”萧容眸色微沉,“然则他总会见人的,毕竟这本性摆在那儿呢!本王倒要看看,这皇上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陈岳颔首,“王爷要早做准备才好。”
萧容沉默,早做准备
“六部衙门现在都在商议,皇上要让东厂领兵去议和,势必要准备粮草以及物资装备。”陈岳继续道,“其实大多数还是不太愿意开战的,开战就意味着国将不稳,老百姓流离失所,咱们这些当官也不好做。年年重负,年年国库亏空,逢着战乱只怕更甚。”
萧容揉着眉心,“暂且等等看,本王这厢一直保持着中立,如果此时站出来,难免会打自己的脸。看看丞相府那头,赵嵩这老狐狸势必不会轻易放过东厂,定然会有所举动。”
陈岳轻叹,“赵家父子老奸巨猾,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东厂做大。只不过皇上连丞相都不见,能见那位小丞相吗?”
“你别小看那病秧子,朝内朝外戏称小丞相,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皇上能不知道吗?皇上都知道。”萧容道,“可是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此可见皇上对其宠信有加。能让皇上动容的,且不论是什么手段,那都是本事。”
第593章 六亲不认的赵大人(2)
“赵嵩办不了的事,赵无忧未必办不成。这病秧子有病秧子的好处,容易让人疏于防范,心生怜悯。赵无忧办事比她爹更仔细,下手更毒辣。你看那不可一世的夏东楼,昔年跟本王平起平坐,如今怎样?被赵无忧打得压根翻不了身。”
陈岳蹙眉,“王爷所言极是,这夏家昔年嚣张跋扈,没想到”
“嚣张跋扈,在皇上跟前那就是僭越。没有人喜欢嚣张跋扈的下属,也没有人不喜欢谦卑有礼的奴才。”萧容眯起危险的眸子,“可是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王爷的意思是,丞相大人吃了闭门羹,会让自己的儿子去见皇上,打算力挽狂澜?”陈岳道。
萧容轻嗤,“谁知道呢?这赵家父子的心思惯来深沉,总归不会坐以待毙就是。”萧容突然觉得,似乎在这场博弈之中,赵嵩并不可怕,因为赵嵩一直都在明处。
真正可怕的是赵无忧,这个隐匿于暗处的敌人。他不知道赵嵩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赵无忧培养起来,放在阴暗的角落里,是留给赵嵩自己的后路吗?
萧容觉得头疼,一想起赵无忧就觉得脑仁疼,这个让人头疼到极点的病秧子。
事实上,这个病秧子还真的不好对付。不声不响的就背着所有人办了一件大事,不损一兵一卒就把户部尚书拉下了马。
东厂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出行事宜,所以穆百里不得空,也没办法来看赵无忧。
可他打死也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便传来锦衣卫获得线报,说是在被杀的钟铣家中,搜出了大批的赃银,赃银中还夹带着少许户部特有的印记。也就是说,这一批赃银之中,混入了少许官银。
官银和老百姓用的银两是有所区别的,官银是用来入库的,也就是每个省的税收、财政收入。这些银两必须刻上官府特有的印记或者图案,是不允许私自流通的。
民间或者是官员私自使用官银,私底下进行官银流通与交易,都是杀头重罪。所以在钟铣家中搜出了官银,这件事直接牵连了户部各官员,首当其冲便是户部尚书。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务必要将这一出闹剧进行到底。
官银的流通,势必会造成市面上货币的贬值或者涨幅,对朝廷而言都是不利于国家稳定的。
而且这种事很多人都心知肚,户部的官银落在了钟铣的手里,很有可能是有人贪污舞弊,窃取了国库银子纳为己用。这种挪动国库银子的事情若不杜绝,只怕这蠹虫早晚会侵蚀整个国家。
皇帝勃然大怒,户部尚书入狱,连累户部各大官员。 偶有一两个“屈打成招”的吐露,说是户部尚书与钟铣走私官银,以火耗侵吞银两,用以牟取暴利。在户部尚书的后院地底下,也挖出了不少官银,桩桩件件,似乎都是罪证确凿。
赵无忧安然于坐,从天黑坐到了天亮。刑部大牢里头的哀嚎声还在继续,她素白如玉的指尖,轻轻拂过温暖的白玉杯盏,瞧着窗外极好的阳光。
明日,他就该出行了。
三日之期,终有别。
思及此处,她敛了视线,低眉望着杯盏中的果茶。这一夜不知喝了多少,心里头没有忐忑,唯有不舍。
她想着,就算他要离开京城,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去送他,就算要看也只能远远的站着。站在属于自己这个礼部尚书的位置,远远的看一眼。
那样的话,心里会很痛吧?
如此还该不该去送他呢?
她迈不开步子,就怕到时候舍不得挪开视线,万一没能忍住便会让人看出端倪。所以那天,她想着自己不该去,也不能去的。
素兮疾步进门,一脸的欣喜,“公子,好消息。”
“把教坊司的帽子,摘给了户部,对吗?”赵无忧话语低沉,看上去精神极度不济。
素兮抿唇,也知道她心里头在想着穆百里,只得轻叹一声,“对!皇上下令,三司会审,查察户部尚书贪污之事。钟铣之死不会落在礼部的头上,也没有扣在东厂的头上,如今落在了户部和丞相府。公子,相爷那头”
“我爹,应该会很生气吧!”赵无忧干笑两声,“一不小心,就把甩出去的帽子,带在了自己的头上。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公子的意思是,钟铣之死可能是相爷?”素兮不解。
“我没说是他,我只是觉得我爹知道点事儿,否则这两袖清风不管不问的,怎么就那么大胆子呢?也不怕皇上摘了我的乌纱帽,端了我的尚书府?”赵无忧敛眸,“即便不是主谋或者同谋,也该是知情者。”
“所以这件事,很可能跟齐攸王府也有关?”素兮蹙眉。
赵无忧轻叹,“钟铣之死,本来就是用来对付东厂的一枚棋子,想让皇上动摇对东厂的信任,然后否定主战的心思,与我爹和齐攸王他们一道,站在议和的道路上。可是没想到,穆百里知道皇上最渴望的是什么,所以穆百里赢在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