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继续往前走,素兮朝着温故递了个眼神,小心的退到了队伍的后头。锐利的眸子快速环顾四周,如果那些人还跟着,就一定会有所察觉。
如果她没发现那些人,那么问题就严重了。这就证明那些人已经混入了军中,很可能就在他们的身边。如果是这样,这危险系数就不可估量了。
事实上,问题真的严重了。
在队伍的前后左右,素兮都已经吩咐潜伏在军中的影卫仔细观察,到了正午的休息时分,得到的汇报都是一样:并未发现可疑人!
素兮的心凉了大半,急急忙忙的就去找赵无忧。
见到素兮这脸色,赵无忧已经猜到了大概。
“公子得有心理准备。”素兮压低了声音,快速环顾四周。
温故会意的查看四下,为二人把风,免得闲杂人等靠近。
“已经混入军中?”赵无忧问。
素兮点点头,“卑职刻意回过头去追查,这一路上只有咱们留下的痕迹,附近干净得很。所以卑职大致上可以肯定,那些人就在咱们身边。是敌是友不好说,但总归是个隐患。”
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是敌是友?只怕是敌非友。这一路上若真的是朋友,早就该出现了,而不是鬼鬼祟祟。我相信如果东厂要帮我,绝对不会不打招呼。沈言办事,还是可信的。”
“所以,咱们很危险。”素兮抿唇。 赵无忧喝着水壶里的水,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接下来一刻不停往前走,只要没有停下来,他们得手的机会就不大。”
离开了京城的赵无忧,就像是虎落平阳、龙困浅滩。
素兮颔首,“是!”
而后的时间,便是日夜兼程的赶路。
赵无忧的身子不是,温故便在马车里陪着她,谨防她突然的晕厥或者其他症状。实在是扛不住,马车才会停下来歇歇脚,但是在时间上的拿捏,却是极准的。
她不想给任何人可乘之机,所以只能马不停蹄的往金陵方向而去。只要到了金陵城,穆百里的人肯定有所接应,到那时候就算是万事大吉了。
简衍跟着车队策马而行,早就看出赵无忧的心急如焚。想必是赵无忧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马不停蹄。行进中的队伍不会有太大问题,一旦停下来就会出事。
环顾车队,有锦衣卫也有中军将士,算是龙蛇混杂的。
然则你走得再快有什么用呢?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就好像突如其来的一阵巨响,车辕断裂。马车侧翻的时候,温故第一时间挟着赵无忧飞出了马车。
赵无忧眼前一黑,早已倦怠的身子,此刻险些瘫软在地。好在被温故快速搀着,这才勉力站住脚。气息奄奄的望着侧翻在地的马车,锦衣卫快速上前防卫,将赵无忧围在圈内,全神戒备。
“公子?”温故惊惧。
赵无忧摇摇头,“我、我没事,只是有些累。”
温故快速将她搀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已经是日薄西山,却出了这样的事情,等马车修好估计都是夜里了。夜里不安全,尤其是这荒郊野外的。
因为急着赶路,赵无忧抄的是近路,所以并没有走官道。谁知道,还是略输一筹。这车辕出行前都是检查过的,不过下手的人格外小心,只是在车辕上割开了一点点。
看上去是个很小的开口,但是时日长久,就会变成一种隐藏的危险。
下手之人也不知道这车辕什么时候会断裂,所以也在等待机会。这样的随机性,就是所有危险的根源。没有定数,就充满了变数。
赵无忧定定的望着那断裂的车辕,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果对方想动手,他们全部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来日朝廷追究,也只会落一个失踪的消息。
蓦地,赵无忧骇然凝眉,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这地方整颗心都快速揪起,赵无忧不敢置信的盯着正前方,“素兮!素兮!”
她连呼两声素兮,惊得素兮也跟着愣住,“公子,怎么了?”
“前面是不是、是不是那个宅子?”赵无忧浑身轻颤。
素兮看到不远处的屋檐一角,才惊觉竟然又到了这个地方。如同魔咒一般,这地方怕是要成为赵无忧的噩梦根源了。
便是温故也愣了半晌,他方才就发现了,只不过故意不提,免得赵无忧心中有恙。可他没想到,赵无忧竟然认出来了。
前面就是那个无人村,就是那座荒宅。
算起来,跟这个宅子的缘分,还真当不浅。一辈子走来走去,围着这个宅子转悠,如同怪圈一般,怎么都走不出去。
“公子?”素兮抿唇,“等马车修好,咱们就可以走了。公子不喜欢那个地方,咱们就越过这个宅子,再往前走就是。上次咱们带的人少,所以才会被设计,如今无极宫已经覆灭,公子不必太过担心。”
赵无忧知道,素兮这是在宽她的心,可不知道为什么,上一次看到这个宅子,她就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而这一次,她却是迈不开步子。
说不出来的心里变化,让她的身子止不住颤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绪。
赵无忧定定的站在那里,神色微恙。
素兮看出赵无忧的不对劲了,忙不迭道,“公子若是觉得不舒服,咱们可以在这里安营扎寨,就不必过去。等马车修好,咱们再继续走。” “也该去看看了。”赵无忧低语。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站在那座荒宅之前,她觉得整颗心都在颤抖。扭头看了一眼温故,赵无忧深吸一口气,“是不是觉得很可怕?终其一生,都不曾惧怕过什么,唯独这里”
“倒不是觉得可怕。”温故率先走了进去,“这里头我都粗略的收拾了一遍,今夜就住在这儿吧!”
素兮一怔,“你该不会是想以后都住在这里吧?”
“等我功成身退,白发垂暮,我就回到这里陪着她。”温故有些神色黯淡,“从哪里结束,就从哪里开始。我这一生,再也不愿与她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