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模糊的视线里,看不清他的容脸,只能感受到来自于他的灼灼之热。那一份几欲焚烧的热,让她不由自主的回应着。
耳畔,是他暗哑的磁音,“可以吗?”
她眸色迷离,踮起脚轻轻啃着他的下颚。
下一刻,他快速将她打横抱起。
不管这条路有多漫长,只有心还在,只要人还活着,就要手牵着手走到白发苍苍。
赵无忧出来的时候,依旧是衣冠楚楚的模样。仍是陆国安送了她出来,看上去的确是来谈公务的。在赵无忧的脸上,无悲无喜,是故谁也看不出这位赵大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没有情绪的人,走哪都是淡然自若。
上了马车,赵无忧也没有眷恋,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东厂大门。没有那么多的拖泥带水,才能活得更长久,走得更远。
简衍的葬礼很快就举行了,浩浩荡荡的声势,看上去风光无限。也有人感慨,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这一辈子的风光,也只有在死了之后才被人看到。
萧柔玉哭晕了好几次,最后是被人托着才能走到简衍的墓前。
一切都按照大邺的公爵礼仪下葬,赵无忧的胳膊上系着白布,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她只是静静的陪着,静静的一路相随。
墓地的位置选得很好,风水极佳,在东城门外的一处山水之地。赵无忧想着,虽然墓里的人并非真的简衍,可好歹也算是全了简衍的心思。行走在山水之间,了却此生尘缘。
简为忠也晕了过去,伤心欲绝的人,总归是没有力气坚持到最后。所以最后的最后,也只有赵无忧领着人让简衍入土为安。简为忠和公主都被人抬了回去,这件事对于他们而言,算是雷霆之击,这辈子可能都缓不过来了。
风起,那纷纷扬扬的白色冥币在半空飞旋、落下。
到了日薄西山时分,这墓地里的事才算处置妥当,封棺入墓完毕。
赵无忧站在墓碑前,指尖轻轻抚过墓碑上的刻字,触感冰凉。
“公子,回去吧!”素兮低语,“时辰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
四下的人都散了,墓地里透着几分阴测测,像极了那时候的简衍,只一眼就让人觉得瘆得慌。
“不管他身在何处,都是我杀了他。”赵无忧苦笑,“从死亡到入土为安,都是我一手打理。素兮,你可知我内心的不安?”
素兮轻叹,“公子心思太细,难免会多思多想。如今事已成定局,且将所有的不安都放下吧!这京中的老虎还在虎视眈眈,公子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去惦记这个已死之人。”
赵无忧点点头,“是我最近精神太紧绷了,所以走吧!”
这儿也算是告一段落,可以暂时放一放了。那么接下来,就该好好的对付齐攸王那个老狐狸。这蛰伏甚深的老狐狸,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无极宫,荒澜,皇位?还有当年的沐国公府死因,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子在看什么?”素兮不解。
却见赵无忧眉头紧蹙,回头瞧着荒凉的墓地。她环顾四周,唯有阴风阵阵,吹起漫天的白色冥币,纷纷扬扬的落满四周。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赵无忧顾自低吟,“难道真的是我的幻觉吗?”
素兮依言环顾四周,眸色谨慎,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冷剑,“公子,快些离开这里吧!”
赵无忧收了视线,低头思虑一番,终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疾驰而去,没有片刻的逗留,似也不敢逗留。这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都无需再来了!
墓地依旧荒凉,死去的人带着不甘的怨恨,挣扎着想要再续前缘,却又无力为之。那一双冰凉的眼,透着前世的伤,带着解不开的恩怨纠葛,死亦不敢忘。 鹤唳风声,萦绕不去。
终有怨恨,冥冥难消。
欢喜过后,悲伤落幕,京城还是最初的京城。没人会记得谁的功德,也没人会记得谁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价。依旧是欢声笑语,纸醉金迷。
“爷”陆国安行礼,“爷的身子不太好,还是歇一歇吧!事儿已经到了这份上,可以往后延迟,也不计在这一两日。”
穆百里长长吐出一口气,低低的轻咳两声,面色微白,“没什么大碍,早点治好她这副身子骨,早点放了心,也不枉这一趟凶险。”
“皇上那头没人见过雪狐,是故可以遮掩过去,但是”陆国安犹豫,“这雪狐真当能治好赵大人的病吗?”
“能不能治好,一试便知。这雪狐生长在极寒之地,它这心血乃是世间至热之物。若是连雪狐都治不好,那”穆百里凝眉,“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语罢,穆百里拂袖出门。
“那红楼那头的事儿如何处置?”陆国安犹豫,“这夫人一直在外头,也总不是个事。”
“什么时候把人找到了,什么时候再让她回来。这是她该赎的罪,怪得了谁?”他没有半点犹豫,也未曾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早有的情义,已被消磨殆尽,如今剩下的也不过是保她性命,平了昔年的青梅竹马之谊。
他来的时候,她正独自坐在书房里,手中捏着那本史记出神。她想了很多,想起了当初跟简衍的情义,想起了自己的来历,想着那些佛珠。
她思虑了很久,理了理头绪,这才记起自己的初衷。原就想着找回佛珠,然后离开这个阴暗的世界,回到属于自己的光明之境。
总觉得朝堂之争,虽然尔虞我诈,却也是极为简单的,不过是人吃人和你争我夺罢了。可后来掺杂了无极宫,掺杂了荒澜和齐攸王府,包括自身的身世之谜,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天翻地覆。
一双手,从身后轻轻遮住她的眼。温暖的掌心,除了他还有谁?
总有一人,能让你遇见他、想起他之时,唇角牵起,眉目弯弯如月。
她遇见了,心悦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