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节(2 / 2)

“大哥哥,你可知道咱们进来瞧着你浑身是血的模样,可把人吓死了。若不是伯伯医术好,后果不堪设想!”小桑榆狠狠的抽泣两声。

喝了药,嗓子里的干涸才算稍稍缓解,这胸腔里的一口气才算喘了出去。

赵无忧扭头望着躺在自己枕边的孩子,这是她跟穆百里的女儿。这辈子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了一个君不归。无奈的轻叹一声,唇上的红肿在提醒着她,属于她的竭尽全力。

“我梦到他了。”她说。

屋内顷刻间一片寂静,谁都没有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她。

一个两个都不知道该如何言说,这金陵城破的消息,对赵无忧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的事情。原本就担心萧容对穆百里下手,这金陵城扛不住诸国联军,怕是会有性命危险。

如今敌军都快打到京城来了,可想而知穆百里如今的处境。即便还活着,也会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四处躲避逃窜。

更让赵无忧担心的是,简衍不在京中,是否知道了什么或者是奉了萧容之命前往了金陵城对付穆百里。

重重担虑始终没有答案,这才是最让人忐忑的。

“他浑身是血,却笑着让我回来。”她音色哽咽,却始终保持微笑,“我知道他是舍不得我们的,可我也知道要活下来有多难。这该死的世道,该死的尔虞我诈。我们还在拼命保全这江山,可他们呢?却在朝堂上舍不得手中的权势,宁可牺牲城外千千万万的百姓。说到底,谁是忠谁是奸早已难辨。”

鬼门关上又走了一圈,让她这心里头又清澈了不少。人人都说她是奸臣,可她自问还没有到祸国殃民的地步。说到底也是做过不少好事的,这瀛渠清淤,这荒澜议和,难道不是好事吗?

身处其位,谁能做到独善其身?在朝堂这个大染缸里出来的,有几个是刚正不阿的?不同流合污,就只能被分而食之,她又有什么办法?

没有人生来就喜欢争斗,谁不知道淡泊名利才得自由。 可她生来就没有自由可言!

“爹,我想尽快恢复身子,帮我!”赵无忧阖眼,“我能寻他一回,便能寻他第二回 。若上天垂怜,愿我与他执手百年,必当会教我再遇见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终不负这誓言罢了!”

温故点点头,“我尽量帮你。”

沈言垂眸,“既然敌军快打上门来了,我会尽量跟外头联络。你的书信已经送达了东厂乃至你手底下的那几个心腹大将,估计那些人都开始行动了。只等你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会动起来。”

说到这儿,沈言又是一声长叹,“丞相府和摄政王府已经不打算出兵了,他们只想等着敌军烧杀抢掠一番自行离去。哼,可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都到了这京城脚下了,还能收得住吗?”

“除非杀了赫峰。”赵无忧道。

沈言顿了顿,“你是说”

“昔年苏秦,合纵六国攻秦兼佩六国相印,使秦十五年不敢出函谷关。然则”赵无忧气息奄奄,眸光沉沉,“六国终是貌合神离,一旦没了中间的枢纽,就如同一盘散沙。”

这是什么意思,沈言自然明白,“懂了。”

“诸国联军若是没了赫峰这个中间人,只要咱们略施反间计,他们在大邺境内将会举步维艰。”赵无忧阖眼,已然累到了极致,“拉锯战若是没有后援补给,又深入敌后,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他们不退也得退。”

沈言点点头,“你安心休养,这些事交给我便是,我必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不想出兵也有不想出兵的法子,大邺朝就算不出兵也不至于如此不要脸,好歹也得出面。皇上身为天下之主,岂能睁眼看着这天下惨遭屠戮。萧容再有本事,也不敢背这黑锅,被天下人唾骂。”

温故只觉得可气,“这些人表面上口口声声忠君爱国,实际上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孽障。这种人就该遭报应,遭天打雷劈。”

“解气了?”赵无忧有些无奈,老小孩就是老小孩,总归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纵然你在这里骂到天去,这老天爷若然不开眼,你也是没有任何法子的。

第882章 太子少师,赵无忧接旨(2)

温故轻叹,“我这不是心疼你吗?旁人家的女子,哪个不是生了孩子就好好休养的,唯独你还得操着天下这份心。”

“我操心的不是天下,纵然大邺亡了与我何干呢?我担心的是自己的亲人,是丈夫是女儿是父亲,还有身边所有我在乎的人。爹,我的心已经收回来了,再也不想搀和什么天下大事。”她望着襁褓里的女儿,“现在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孩子的父亲找回来。”

“怕是不易,金陵城被攻陷,这诸国联军恐怕都不会放过他。”温故轻叹,却也只是实话实说。

“我当然知道这事儿不容易,从陆国安离开我便晓得这件事的几率大概有多少。”她阖眼休憩,“可是我身为他的妻子,孩子的母亲,就算是闭上眼也不会相信他死了。因为我爱她,一如爹爱着母亲,即便心中有了答案,仍是不肯相信现实的残酷。”

也许不相信是对的,若是信了如何还能有奇迹呢?若然不信,也许一不小心上天垂怜,突然给了你一场奇迹。

“他答应过我的。”临睡之前,她低低的说着。

心疼的滋味在胸腔里蔓延,温故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留了两女影卫在里头伺候着。走出那充斥着血腥味的房间,温故只觉得鼻子酸涩。

“我先走了,你们好生照顾他。”沈言轻叹一声,“曾经的对峙,如今的携手共度。命运这东西,还真是好笑得很。曾经东厂一心要让这赵家父子死,而今她却为了东厂赔上了终身幸福。”

沈言也不知该如何言语,只能朝着温故抱了抱拳,“我会照她所言去做,兄长那头也会尽力让人去打探。即将兵临城下,这城外的阵一旦破了,那咱们的消息就能跟外头互通。”

温故点点头,“你去吧,这里我来操持,总归让她好好坐月子,免得来日落下病根便划不来了。”

“好!”沈言转身,“大家各自行动,我每日都会来汇报消息。”他顿了顿,有些犹豫的回头看着温故,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冷剑,“若是得空去天牢,帮我给郡主报个平安。”

“放心吧!”温故如今敛尽锐气,不再言辞犀利。

闭门不出兵,也亏得这些人想得出来啊!不出兵,这京城外头的百姓就遭殃了。眼见着是皇城脚下了,却还遭此一劫,却无力求援,说起来到底是君王无能,还是朝堂无力呢?

不过现在追究这些都没什么用了,沈言出不了京城,自然也杀不了赫峰,只能等着最后敌军围困的时候才可出此下策。其余时间,只能用来继续挑唆这丞相府和摄政王府的关系,默默准备好来日的擒贼先擒王。

不过赵无忧跟宫里的消息没有中断,不断有消息透过虚道长传到皇帝的手里。

宫内宫外,可以用一片狼藉不堪入目来形容。 傅玉颖站在院子里,瞧着墙头的迎春开得极好。

乳母抱着孩子在一旁候着,小丫头睡得极好,眉目间有几分傅玉颖的影子,更多的是像孩子的父亲。傅玉颖对外宣称生了公主,然后便把自家的孩子严密保护起来,谁都不让看,也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帝本来就喜欢皇子,一听说是公主,索性也没再搭理。如今他是笼中鸟,自身难保,哪里还管得了宫里生男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