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玉妃娘娘傅玉颖,抱着太子殿下萧炽缓缓步上了金銮殿。
喧闹的金銮殿上,顷刻间鸦雀无声。
女要俏,一身孝。
傅玉颖面色苍白,容色哀戚,她抱着太子一步步的走上了龙椅。到了上头,她转身望着底下的文武百官,音色沙哑,“皇上驾崩,本宫心伤不已,可国不可一日无主,天下不能乱,社稷不能忘。是以本宫斗胆抱着太子殿下,来了这金銮殿跟诸位大人详说。”
“太子年幼,本宫又是一介女流之辈,当不起朝廷大任。本宫知道诸位大人如今对这先帝遗诏起了疑心,是以本宫不得不说清楚,免得诸位大人觉得本宫心中有私。太子殿下是本宫亲生,也是皇上唯一的子嗣,若不是万般无奈,本宫也不愿意放着好好的太后不做,把位置让给旁人。”
“本宫知道,自己能力浅薄,若是若是在天下人眼里落个牝鸡司晨的骂名,本宫是万万不愿的。昔年大汉,前有吕后,后有窦氏,本宫不敢让这副薄躯在史官笔下落得遗臭万年的下场。望诸位能体谅本宫与太子的一片苦心,本宫只想带着太子殿下,好好的成长,做个守城之主便罢!”
底下文武悉数跪地,高呼娘娘千岁,高呼太子殿下千岁。
赵无忧手执遗诏,一身素缟。她身为一朝丞相,这个时候也该站出来说几句了。
单手托着遗诏,瞧一眼文武众人,赵无忧轻叹一声道,“那一次得锦盒者得天下事件,皇上已经拿到了锦盒,所以皇上生前便知道了这遗诏的事情。皇上念及太子年幼,所以想了很久才会把这道遗诏放在这匾额后面,昭告世人。”
这么一说,似乎并无错漏之处。
文武百官跪在那里没有吭声,只是有些许交头接耳。
“本相也知道,拿着这道遗诏其实不足以服众,想来诸位都知道早前皇上继位的时候,手中并没有先帝留下的兵符。”赵无忧笑得凉薄,她拿着遗诏一步一顿的朝着傅玉颖母子走去。
这的确是事实!
赵无忧拂袖转身,面对着底下的文武百官,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打心里发怵。丞相大人这一笑,足以教人心惊胆战。
“这道圣旨的真伪,想必大家都渴望知道。本相也不多说废话,谁拿得出这兵符,大家就可以认同他对吗?”赵无忧笑得凉薄。
底下有人说,这齐攸王乃是乱臣贼子,不配担此重任。这的确是事实,如今的萧容还在四处奔逃,就跟丧家犬一般被人人追打追杀。
赵无忧点点头,“所以本相得先为大家释疑,再来告诉大家一个真相。”她微微绷直了身子,“请凤阳郡主进来吧!”
第986章 最后的命局1(3)
音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殿门外头,让一个女子上殿作甚?
沐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世上她就怕沈言一个,是以大摇大摆的便进来了。沐瑶走到了殿内,长长吐出一口气,朝着诸位大人抱拳,“我是凤阳郡主沐瑶,说起来也是这位丞相大人的发妻,但是我今儿来不是给相爷助威的,我来是求相爷帮沐国公伸冤!”
语罢,沐瑶扑通就跪了下来,“沐国公是我的舅舅,我过继给了沐家,也算是我的养父。可当年的边关刺杀却疑点重重,说什么是被人行刺,哪知道是有人的蓄意而为。”
众人哗然。
“萧容!或者说是戴着齐攸王皮面的恶人,为了荣华富贵,为了一己之私杀了真正的齐攸王,取而代之出现在大邺的朝堂之上。我舅舅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便借口我舅舅遇袭,杀了我的舅舅沐国公。可他没想到,我舅舅的副将还活着。”沐瑶咬牙切齿,“副将姚迟,拼死逃出生天。”
“姚迟来到京城,本欲拆穿那恶人的真面目,还齐攸王和沐国公一个真相大白。可没想到,这恶人先下手为强,利用无极宫的势力杀了姚迟。姚迟临死前告诉我们,这萧容根本不是本人,而是来自边关的恶徒。我一直苦苦守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仇敌,为我舅舅讨回一个公道!”
一番话语掷地有声,却是一石惊起千层浪。
谁都没想到,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这萧容本名叫摩耶,他不是我大邺之人,乃是异族。潜伏在大邺朝廷已久,为的就是窃取朝纲,用心不良,居心狠毒。”赵无忧补充道,“本相已经调查清楚,此人早前跟金陵城外的诸军有所勾结,企图吞并我大邺的江山,后来因为利益不能均等,才会有了那坚壁不出的一幕。”
“摩耶此人为祸朝堂十数载,实在是罪无可恕,罄竹难书。本相会为真正的齐攸王和沐国公讨回一个公道,绝不叫这一场十多年前的冤案,沉冤莫白。”
沐瑶行礼,“多谢相爷!”
人群中有徐明缓缓走出,双手托着那一方印鉴,缓步走过众人跟前,缓步走到殿中央。他不紧不慢的躬身在那儿,“丞相大人,下官这儿有一样东西,不知您是否能认得?若您认不出来,可让诸位大人也都来认一认。” 赵无忧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缓步走下来拿了印鉴在手。然后她高高的举起了这东西,“诸位大人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吗?”
还能是什么?是先帝遗落的虎符。
方才众人都说了,皇帝继位的时候缺的就是这个东西。
这接二连三的事儿,惹得文武百官晕头转向。萧容不是真的萧容,沐国公当年也是受此连累,然后皇帝也不是真的皇帝,毕竟先帝的遗诏上写着,许齐攸王萧容承皇帝位。
于是乎,所有人都一脸懵逼。
懵逼的听着徐明诉说着明镜楼里的故事,然后在赵无忧的三言两语引导下,一个个都开始相信徐明就是齐攸王萧容的儿子。明镜楼里的故事,十多年前老一辈的朝臣都是听说过的,是以故事重提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温故一直在外头等着,等得心里发慌,等得心里焦灼。他不知道所谓的真相能否让群臣信服?这金銮殿外白绫翻飞,看着何其萧瑟凉薄。
事情总归是有个落处的,只要处置了这些,外头的那些事就不是什么要紧的。听说东厂已经发现了萧容的落脚之处,听说已经开始行动。
只要这里告一段落,宫门外就是海阔天空。
方鸾瞧着温故这般模样,竟是无奈的笑了,“温大夫何必如此紧张,公子聪慧,何况这会还有太妃和太子殿下在,纵然不能服众也不会有人敢拿公子怎样的。”
“你不懂!”温故轻叹。
他不在乎赵无忧做什么官,是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只在乎自己的女儿能不能达成所愿,能不能全身而退离开这纷纷扰扰的朝廷之争。
方鸾点点头,“我是不太懂,公子的心思着实不好猜测。如今最好的法子其实是扶持太子殿下登基,以后的事则可以慢慢的笼络,慢慢的就能取而代之。昔年曹丕不就是这样吗?少主年幼,自然是可以废而代之的。”
“她是有些着急了。”温故道,“所以才会冒险。”
“但是想要说服众人,还是有些困难的。”方鸾道,“里头有不少老顽固,恐怕不会服气的。”
温故颔首,“她知道,都知道。可这人呢,总归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冒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少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走得何其风险。”
方鸾轻笑,“就因为这样,我是真心服了公子。可我没想到,最后那个不稀罕荣华富贵,一心只向往山水的人,还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