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司大人见过面,谢迟迟适当表过忠心之后,她又被同僚仙友带着去了住的地方,七绕八绕之间,谢迟迟已经完全记不清自己住的地方是处于仙息阁的哪里了。
翌日,谢迟迟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她今日还要去学身为一个新手仙差上任的第一项基本功——如何收集仙息。
据同僚仙友说,和她同一批入编制的仙差,是个和她瞧着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名叫奚秋,谢迟迟昨日被同僚仙友领着去住处的时候,已经晚了,故而并未同那位叫奚秋的姑娘见着面。
既然是同她一批入编制的仙差,谢迟迟私以为今日同僚仙友要教她们两人,谁知临着要出发了,依然不见别的身影。
“咱们出发吧……”
“只有咱们俩?”谢迟迟不禁开口问道,“不是还有那位奚秋姑娘,和我是同一批的仙差?”
同僚仙友挠了挠头,“奚秋她比你早七天入阁,已经学会了如何收集仙息,故而此次,我只带你一个去……”
谢迟迟原本得知了还有同伴之后稍稍放松的心情此刻又紧张了起来。
同僚仙友却并未察觉谢迟迟情绪上的细微变化,只带着她一同到了凡间的庙宇外,两人停留在了一株挂满红布条的高大月桂树间。
月桂因着常年被来来往往的仙差们落脚,俨然已经沾染了不少仙气儿,凡人们似乎也有所察觉,便有眼力见儿的将月桂围了起来,一同祭拜。
同僚仙友指了指月桂前的香火,“大殿内对着神像前的香火,是咱们要收走送到各个仙府去的,而这月桂前的香火……” 同僚仙友顿了顿,“我们收入囊中即可,不必上交……”
谢迟迟立刻了悟,她昨夜恶补了《仙界新手指南》,里头对这个只字未提,应当算是个不成文的规矩,当即点点头。
心中稍露喜悦,这差事,竟还有额外的俸禄拿。
仙息阁帮众神仙收香火,是会抽掉一部分留给仙息阁,用来运转仙息阁以及给仙差们发俸用。
谢迟迟领着仙息阁的死俸禄,没成想竟还能有额外的油水可以捞。
仙友递给了她一个类似于火折子的东西,“此物名为折纳,打开之后稍稍施以法术,便可将仙息收集进去。”
同僚仙友想了想又十分贴心地开口道,“这差事算不得多难,只是颇为有些费时辰罢了。”
谢迟迟上手试了试,确实不难,但也确实耗费时辰,要等着一炷香烧到末端时候,立刻将仙息收拢进折纳里,若慢了,那仙息便会消散掉。
平时还好,若逢着了礼拜休沐,那赶来各个庙宇祭拜的人便更加之多了,怕是要将两个半日的功夫都耗费进来。
因着谢迟迟只是个新上来的小仙差,对业务颇不熟练,同僚仙友便先分给她一位颇为冷清的庙宇。
这座庙宇大殿主位上供奉的,是九天之上的一位战神。
也难怪此庙冷清得紧,如今是太平盛世,没什么战乱,所以来跪拜的凡人,自然是少之又少,也就武将世家的子弟,会时不时来拜拜。
谢迟迟坐在殿内的横梁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发现殿内不知何时来了一个妙龄女子。
以谢迟迟的角度看去,这女子身形婀娜,乌发雪肤,眉间似有一点朱砂摄人心神,这么一个娇娆的女子,怎么看都不该出现在这颇为庄严的战神庙中的。
谢迟迟闲着无事,便忍不住多瞧了这女子两眼,却发觉这女子好似站不稳一般,一直晃动不止,谢迟迟朝下看去,却惊诧地发觉,这女子竟没有双足,本该踩在地上的脚却是一缕青烟一般,缠绵环绕在战神像前的案几上。
那案几上只点了一支香烛,殿门大开,偶有微风卷来,吹得那香烛的火焰摇曳不止。
果然,香烛的火苗微微晃动,那女子的身形紧接着也跟着晃动不止。
谢迟迟的嘴角也跟着香烛火苗的晃动抽搐不止,自己眼睛瞧见的是真的吗?
烛火竟能化了人形?
此时,殿中来了一位拜会战神的世家公子,这位世家公子仿佛根本瞧不见那香案前站着的女子一般,持香就着烛火点燃,袅袅青烟之中,他神情肃穆,对着神像跪拜三下,然后将香火恭敬祭入神案上香炉之中。
只是以谢迟迟的视角来看,世家公子每拜一下,嘴唇都会微微擦过这妙龄女子的额头,女子是神情是纠结的,可那微微泛着红的双颊,却又暴露了她的内心。
世家公子拜完战神要离去,女子下意识要跟着,走了三步之后却又被迫顿住步子,她回头瞧着拉扯着自己的青烟,哀伤又难过。
瞧了这么奇特的一幕,谢迟迟心中啧啧称奇,她随即想起师父在授课时随口讲起的两个典故——
鲤鱼化灵救村夫于火海,狐仙步入凡尘报恩书生。
谢迟迟当时故事听得倒是津津有味,可其余的只记得师父的那句,世间万物皆有灵。
所以她飞升成仙之后,这是能瞧见万物灵体本源了吗?
谢迟迟摸了摸下巴,既然这样,届时会不会有一个俊美的狐狸公子,前来勾搭她?
谢迟迟险些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有了这新奇的独门功法,她从横梁上跳了下去,跑去了殿外。
那正在月桂树下潜心祭拜粉衣圆脸姑娘,真身竟是个小兔子,毛绒绒的一团跪在那儿振振有词。 “希望今年冬日的天不冷,胡萝卜能大丰收,阿娘的病早点好,妹妹能健康长大……”
小兔子絮絮叨叨地讲完了自己的那一摞子心愿,虔诚地起身,吃力地踮起脚去挂红布条。
被她拽住枝丫的月桂龇牙咧嘴地低吼,“别再往老夫头发上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老夫的脑袋要重死了……”
语气虽凶巴巴,可却没一丁点儿要伤害小兔子的意思,臭着脸任由小兔子在他的头发上胡作非为。
谢迟迟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冷不丁的,一阵吵嘴声打断了这一派别扭却温馨的场面,谢迟迟遁着声源望去,庙宇屋檐立着的一排脊兽,其中最高大的两只吵了起来,声音不大不小,似乎是在争执谁是老大。
谢迟迟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瞧着这战神庙似乎有些年头了,这两只脊兽立在上头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吧,怎地这么久的光阴,还没能吵个明白,分出个大小来?
无视屋顶脊兽的争吵,谢迟迟慢吞吞踱步回了大殿中,方才那妙龄女子已没了踪影,不知是不是回到了烛火中,只留了那孤独的香烛静静落着蜡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