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完合同,肖霄开车回到小区。她从后备厢拿出简单的行李,左右手各拉一个,还背着琴盒,从中庭前往楼门洞时,迎面遇到了一个帅气高大的年轻人。
年轻人笑得很阳光,道:“美女,给我一个助人为乐的机会。”
肖霄停下脚步,道:“音乐学院的?大二,还是大三?”
眼前的女子有着别具一格的味道,身背琴盒,年轻人道:“眼光还不错,你是来考音乐学院的?”
肖霄道:“我想参加明年的考试,正在找培训班。”
年轻人眼睛一亮,道:“那你就找对人了。我知道最好的培训班,全是学院教授们在授课。我是大二的,作曲系。”
张剑波和吴雪也来到中庭,停下脚步,看着肖霄和年轻人并肩朝前走,有说有笑。
张剑波道:“这个年轻人想泡肖霄。想泡肖霄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吴煜、施文强、邱宏兵,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吴雪道:“肖霄租了房子,还带着行李,是准备在此长住。肖霄在金色酒吧是驻唱歌手,这里隔壁就是山南音乐学院,难道肖霄准备考音乐学院?看来这两年已经赚到了足够生活的钱。”
在专案二组内部,肖霄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人物,在大家心目中是蛇蝎美人。突然间画风急转直下,肖霄由鱼竿翻身变成了好学上进的学生。这让张剑波和吴雪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侯大利接到电话后,道:“执竿人和鱼竿都跑了,我估计和传言有关系。你们继续跟两天,如果确实是在参加音乐学院的校外培训,就撤回来。”
肖霄是8月16日离开的江州。在8月17日上午,杨永福才有离开的机会。在离开前,杨永福仍然和往常一样,陪着朱琪走进办公室。打开办公室门,趁着秘书未过来,朱琪转身亲了亲杨永福,道:“你真的要到矿上去?”
杨永福道:“长盛矿业主业是矿山,我们这边总得有个专家,我现在不是专家,以后可以成为专家,免得开会时被人欺负。”
朱琪对这个男人喜欢得紧,又迅速亲了亲他的脸,嗲声道:“新生,你有志气,这是好事,我就喜欢你这种男人样。但是,你每周必须回来。不陪我过周末,那就是灾难。”
杨永福道:“我已经向江阳区法院提交了申请,杨永福没有死亡,又回来了。”
朱琪又抱紧了心爱的人,道:“不管是吴新生还是杨永福,你都是我的男人。”
杨永福用力摸了摸朱琪,道:“以后,我就用真名字了。”
朱琪道:“随便你。”
若不是在办公室,两人肯定会温存一番。听到秘书脚步声后,杨永福便离开了办公室。
告别了朱琪,杨永福的笑容立刻消失。下楼后,他拉开车门,准备到老机矿厂工地去看一看。这时,有电话打了进来,一个尖锐的声音道:“喂,在哪里?我在金色酒吧,你过来啊!”
杨永福回头看了一眼长盛矿业大楼,道:“大早上,酒吧没人,我还有事,江州,改天吧。”
尖锐声音继续道:“老吴,快点过来,真有事找你。”
杨永福道:“我是杨永福,不是老吴。”
尖锐声音道:“好吧,老杨,赶紧过来。”
真正的身份暴露后,出于躲避风险的本能,杨永福决定立刻到矿口中去,以前的所有计划全部停止。这种本能类似于生活在人类房间里的老鼠,只要听到脚步声音,最本能的做法是躲在角落里,几小时不动。这是老鼠经过血泪实践获得的宝贵经验,危险逼近时,千万别动,这才是最安全的。他接到关江州的电话以后,原本不想理睬,可是,内心深处又隐隐有一丝渴望,经过三个多月准备,悄悄接近了猎物,关江州如今已经进了埋伏圈,这样轻易放走太可惜。
“见”或者“不见”的想法在脑海中激烈搏斗了一会儿,杨永福还是决定到金色酒吧,与关江州见上一面。
金色酒吧在上午10点钟之前不开门,关江州在屋外砸了一会儿门,这才迫使主管阿代过来开门。阿代原本想要发火,见是关江州,让其进屋,道:“没有开门,都没有上班。”
关江州脸色苍白,不停打哈欠,鼻涕眼泪也顺流而下,不耐烦地道:“我给老吴打了电话,他马上过来。你别啰唆,给我弄包烟。”
阿代没有多说,退后一步,转身给关江州取了一包烟。关江州总觉得酒吧冷风飕飕,又道:“关掉空调,大早晨开什么空调,钱多了烧的。”阿代用鄙视的眼光瞧着关江州,道:“没开空调。”关江州缩着脖子,自顾自骂了几句,用力抽烟,往日挺有劲的烟此刻寡淡得很,毫无味道。接连抽了好几支,他又骂道:“我是老吴的朋友,你他妈的怎么弄包假烟?狗眼看人低。”
阿代在肚子里骂了几句,不再管他,转身离开,将关江州一个人丢在大堂。
关江州觉得浑身不得劲,又说不出所以然,心情焦躁起来,不停给吴新生打电话。
等到终于看到了吴新生,关江州道:“老吴,酒吧里卖假烟,一点味都没有。”
杨永福笑哈哈地道:“到我办公室,雪茄劲大。还有,我是杨永福,不是吴新生。”
“好吧,你是杨永福,我知道了。”来到办公室后,关江州吸了一口雪茄,仍然觉得没有味道,见杨永福拿喷剂在喷鼻子,只觉得鼻子也开始发痒,抢过喷剂,对着鼻子一阵猛喷。喷过一阵,他似乎觉得身体舒服了一些。
“你这是啥药?给我。”
“鼻炎用的,又不贵。”
“老吴,不,老杨,没想到啊,你居然是杨国雄的儿子。这是传说,还是真事?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关江州鼻子一张一合,调侃起杨永福。
“你这是什么意思?”杨永福冷眼看着关江州。
关江州身体似乎舒服了一些,笑嘻嘻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杨国雄老总可是叱咤风云的一代企业家,开创了江州的摩托车产业。为摩托车配套服务的厂家也是一家接一家,养活了多少人。这些都拜老杨总所赐,没有他,就没有江州的摩托车行业。你如果真是杨永福,那我就得尊称一声福哥。”
关江州年龄比杨永福要小,平时总是一口一个“老吴”,尽管他没有产业,钱包总是空的,可是“根正苗红”,从内心深处鄙视这个靠着朱琪起家的“小白脸”。如今得知“小白脸”居然是杨永福,心态顿时改变,杨永福家境败亡,靠着女人起步,那就是能屈能伸的好汉。
杨永福慢慢修理雪茄,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杨永福?”
关江州道:“好几个场合都在传这事,这在江州是公开的秘密,估计只有我才来当面问你。你是杨国雄的儿子,甘心靠着女人往上爬。”
杨永福停止修理雪茄,靠在椅子上,眼神慢慢变得桀骜起来,道:“破产之后,一无所有,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白手起家,那得靠奇迹,还需要时间。我不想苦哈哈地当牛做马,你如果遇到我这种情况肯定也不想。靠着朱琪往上爬,这只是你的说法,准确说法是利用了我的现有条件,达到了最佳成果。朱琪算是美人吧,我享受了美人,让美人心甘情愿为我投资。与此同时,美人也享受了我,还能得到投资回报。我觉得这不算丢丑,穷困潦倒才给杨家人丢丑。”
关江州原本还带着调笑的意味,听了杨永福这几句话,收敛了笑容,道:“我若遇到这个情况,也愿意靠女人,这不丢脸。”
杨永福道:“你是关家老三,天之骄子,现在过得很不如意吧。你要为自己早做打算,晚一步,步步亏。”
关江州道:“你知道我家的事?”
杨永福道:“我爸曾是江州大老板,围着我爸的人多了去。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你们家里的那点破事,我看得明明白白。别打岔,你是家中老三,上面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你妈很宠你,从小娇生惯养,小学、初中成绩差得一塌糊涂,没有考上高中,到国外镀金。你就在国外混了几年,回来后就更是一个废物。这样说有点残酷,但事实就是这样。你大哥关江山,读了中专出来,学历不高,从工地干起,如今是分管业务的副总,手下一大帮兄弟。我是新琪公司老总,对建筑业不陌生。你别瞧不起建筑中专,你大哥是踏踏实实学了三年,又跑了几年工地。你的业务能力和关江山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再说你二姐关江丽,山南大学会计专业,这是山大的王牌专业,如今管着公司财务,你那点水平,能和你二姐比?”
以往,吴新生在关江州眼里就是拼命往上爬的“于连”角色,还是一个喜欢花钱充冤大头的小白脸,关江州在其面前很有心理优势。此时,吴新生摇身一变成了杨永福,尽管杨国雄已经跳楼,关江州的心理优势还是瞬间消失,老老实实地道:“我出国就是个错误,我爸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汤,现在居然想让我到建筑公司去当业务员,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说到这里,关江州打了个哈欠,流出一股清鼻涕,神情明显焦躁起来。
杨永福观察着关江州的身体状态,道:“如果亲妈还在,你的处境肯定会好很多,根本就不必着急。现在的情况是你妈走了,大哥和二姐在公司占据关键位置,家里还有一个比你大不了几岁的后妈。如果后妈再生一个,你在家中更没有地位。你必须得想办法,否则这个家压根儿就没有你的位置。我爸死了,我们家经济困难,但是,家还在,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我妈病死,我家就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