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过了很久,空气都静谧地凝滞了。擦身的毛巾像水草一般在铜盆里浮动。
樊军把玩着警衔,“一杠二……”他哼笑,“累死累活了这么久,才一杠二星呐。”
趴在床边,盯着女儿的睡颜,原本苍白如雪的唇渐渐有了些许粉润,嫩嘟嘟的,看着可口。
但就是那张嘴,那张恶毒顽劣的嘴,总是挖苦、诅咒她的亲爹。
「没用的老东西,赶紧去死。」
「呀,还活得好好的哦。」
「讨厌死你了!滚开啊!去死啦,弄疼我了。」
「哼,你怎么还不死呢?」
樊军把水拿去倒掉,又在卫生间里滑了一跤,脊背剧烈地疼,骨头都快断了。
昭昭又叫喊起来,“吵死啦!跛子佬,会不会走路哇?我要睡觉啊!”
他眉心跳了好一阵,愤愤不平地拍打了几下右腿,而后瘫在湿冷的卫生间,不想动。
模糊不清的绝望包裹住他,警服警衔警徽在面前浮动,带着他回到了从前,从前那些被警察的使命感所疯狂占据的岁月。 如今,那使命感再度侵袭。他发现,自己罪孽深重,乱了纲常,毁了一切,枉为警察。
「没用的老东西就该死。」
他找到了答案。他该死。
作为一个父亲,他该死。作为一个警察,他该死。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更该死。
只有死亡,才能将他从罪孽中解放出来。只有死亡,才能将他从无能中解救出来。只有死亡,才能将他从生命中解脱出来。
其实他早就想死了,女儿的话不过是导火索。怨不得别人,他想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