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一颠一颠奔回去,果然,昭昭的脸上迅速洋溢出简单明媚的微笑。
我感到自惭形秽,低下头,放缓步伐,到她身边后,郑重地把糖葫芦硬塞进她手里,而后抱起她坐在腿上,“吃吧。”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香气弥漫在我们周身,伴以缀满天空的红霞倒映在涟水中,一阵一阵萧瑟清幽的晚风却让我鼻头渐酸,我再次反省起自己,不仅反省自己为人夫的失败,也反省自己为人父的失败。
忽然,一个穿着破洞布鞋的小男孩出现在我视野中,他正如虎狼一般,眼神闪烁,心虚地盯着昭昭手里的冰糖葫芦,露出来的三颗脚趾却不由自主地兴奋蠕动。
“狗。”我说。
“爸爸,你说什么?”她不解地抬头看我。
我用袖口擦去她嘴角的红色汁液,将昭昭的身体扭转过来,用食指指着那个小男孩,“你看,人模人样的狗。”
我知道,我又在逃避了。
因为但凡看到一个跟我相像的人,我就觉得他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知为何,他像极了缩小后的我躲进了一具孩童的躯壳。我讨厌我自己,所以我也讨厌那个男孩,即使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昭昭依然不解,我说,“看好了,爸爸帮你逗那条人犬。”我抢夺过正被她舔得闪闪发光的糖葫芦,“唰”往男孩那儿扔过去,男孩立刻两眼放光,仰着头,目不斜视,用双手接住了尖利的竹签头。
“狗,快跑。死狗,快跑!”我略失控地朝他怒吼,望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我不禁脱口而出,“垃圾玩意儿。”其实在骂我自己。
“爸爸……昭昭不是,不是垃圾……”她环住我的脖子低声呢喃。
“昭昭不是,爸爸才是。”我挫败地倒在女儿颈间,其实我在骗她,因为当时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跟我相像的人就是狗,那流着我血液的女儿该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爸爸也不是。” 我明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