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过别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也瞒过,既然这个世界他有自闭症,那他就要让自己的行为模式符合一个自闭症的做法,无论有没有人看都要一样,这对他来说还挺有挑战性,所以他做起来一点都不勉强。
边刷牙他边分析外面那个名叫封祁的男人,对方自称是高级督察,这点没有骗他的必要,还说在‘维海’的目的是调查藏毒案,这点真假不论,他不感兴趣,但对方就目前的表现来说,极为坦诚。
虽然在他看来,对方坦诚的原因可能在于他完全没有威胁,跟他说实话也无所谓,但也够他了解一点信息了,既然是一名高级督察,那观察力应该很强,性格也够冷静,身手也很强,这些都是对方身份附带的基本条件才是。
他在意的是,对方昨天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本来应该是没打算搭理他的,那又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呢?
一个高级督察的意志力,他可不相信自己能在第一次见面,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就轻易的撼动,绝对有其他因素存在。
在脑海里摇了摇头,他了解的信息不够多,跟沐子文有关的任务剧情也没有这个人,啊,跟上个世界差不多,他上个世界不也接触了不少跟任务剧情无关的人?!
既然如此,那暂时就不想那么多了。
两分钟的刷牙时间到了,他喝了一口水将嘴里的泡沫冲掉,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遍,直到感觉嘴里清清爽爽才停下。
他洗漱好从卫生间再出来,前前后后用了整整五分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跟专门掐着时间一样。
走出卫生间,男人还在外面等着他,看到他向他抬了抬下巴,语气轻描淡写,却又不容拒绝,“跟我去吃饭。”
郝日天就跟个小可怜一样跟在男人身后,却有意识的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会让自己靠他太近,却也不会因为行动稍有不便而跟不上对方。 两人一前一后,悄然无声的走到了餐厅,封祁坐在了主位,郝日天却依然跟他保持着同样的距离浑身僵硬的站着不动,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的不对劲,更别提一个高级督察了。
封祁挑了挑眉,直接拉开自己旁边的位子,“过来坐。”
郝日天依然不动,整个人却以肉眼可见的痕迹抖动起来,一直待在厨房的保姆已经将早餐开始送到餐桌上,期间一言不发,显然很懂规矩,在早餐全部上桌后,封祁语气重了几分,“我说过来坐。”
明明只是语气加重了几分,郝日天却像被蛰了一样颤动了一下,然后抬步,步履僵硬又沉重的走到封祁拉开的位子前,再小心翼翼的坐下,却仍然无意识的将身体侧向远离封祁的另一边。
封祁将他的所有表现一丝不漏的尽收眼底,却又没有询问的意思,对他表现出不知是害怕还是排斥的情绪也不介意,此时也只是啧了一声,“我有哪里表现的让你觉得可怕吗?”
似是只是无意问了一句,说完他就开动了,“吃吧。”
郝日天几乎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封祁让他吃,他就开始吃,但他视线只放在距离自己最近的食物上,稍微远离他一点他就不会动筷,将摆放在面前盘子里的面包片小口小口吃掉,他就坐着不动了。
“这就饱了?你是猫吗,胃口就这么点?再吃点。”见他不动,坐在他旁边的男人却有意见了,说话的同时还给他夹了一个小笼包。
郝日天不声不响的将小笼包吃掉,就又停下了。
“真是的,这是在向我撒娇吗?”随着戏谑的声音落下的是又一个小笼包,以及放在距离他有点远的一杯牛奶。
郝日天再次将男人投喂的食物吃掉,这次吃完肚子是真的饱了,男人再夹给他他也不会动筷,男人也就了解了,不再勉强他。
等两人都吃饱喝足,男人坐在原位不动,却身体后靠,摆出一个放松的姿态,音调却微微上扬了些许,“说吧,你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会以那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的‘维海’?”
第23章 我有自闭症
封祁问完话就细细观察坐在他旁边青年的反应,青年没有回话的意思, 但眼中却透露着对他来说再明显不过的茫然, 显然他自己也不清楚情况。
“我要回去了。”郝日天低垂着头把玩着手指, 一副避之不谈的姿态, 就连声音都低如蚊呐。
摇了摇头,封祁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了, 就他的观察来看,再问下去也得不到丝毫有用的信息,本来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却因为长相和跟他发生关系的意外才让两人有所牵扯,既然如此, 他帮他将这次的意外事件调查清楚也算是补偿了。
至于调查出来的结果,他觉得跟青年的家长谈才是合理又有效率的选择。
想到这里,封祁站起身,淡声道, “走吧, 我送你回去。”
郝日天紧跟着男人站起来, 视线下垂, 却还是鼓起勇气拒绝道, “我自己……”
话都没说完就被男人果断的打断,“我送你回去,或者你留在这里让你家里人来接你!”
完全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郝日天沉默的选择了第一个,心里却啧啧称奇,看来这男人比他想的还要强势, 绝对是习惯了站在上位者的位置发号施令,不过想想他的身份也不算太过意外了。
按照郝日天自己的性格来说,他是欣赏这种男人的,譬如第一个世界的卫子琛,再譬如眼前的封祁,在他看来,只有自身强势才能有资格和底气过得快活,至于与自己无关之人的感受完全没必要太在意。
可惜他现在是有着自闭症的大学生沐子文,在高级督察面前不提高谨慎被看破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在封祁面前时刻保持谨慎心的郝日天被送回了家,沐子文和沐柔住在距离帝大不远处的一栋公寓里,那里房价很高,哪怕是租房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好在沐柔自身能力强,这些年工作也攒了不少存款,这点负担还是没问题的。
坐在副驾驶座,郝日天终于想起打个电话给沐柔报个平安了,手机还是借封祁的,挣扎犹豫许久才开了那个口,至于他自己的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几乎是在手机接通的瞬间,听筒中就传来沐柔焦急担忧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的询问,偏偏她还要控制自己的语气,尽量不要将这种情绪传达给儿子。
郝日天听着听筒中传来的询问和关心,表情不自觉的怔住了。
对他来说,这样不含杂念,仅仅只是出自真心的关爱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了,也正是这样,他才没第一时间就给沐柔打电话报平安,因为了解和亲身感受是两个概念,他完全没法体会沐柔在儿子是失踪后的焦急。
虽说沐子文因为沐柔的要求住校了,但周末沐子文都会待在家里,他没有朋友,也不喜欢出去玩,放假之后,除非沐柔带他出门,否则他会一直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挪窝。 而昨天恰恰好是周五,按理来说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沐子文就会回家,却偏偏一晚上都没见人,沐柔知道儿子听话,绝不可能一声不响的不回家,这才判定他是出了事,可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连报案都行不通,沐柔的惊慌可想而知。
故而这一通电话对她来说说是救赎都不夸张。
听着手机听筒中叠声的追问,郝日天眼皮微垂,对方关心的是她儿子沐子文,而他现在就是沐子文,所以——
“没事,我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很快就到。”他侧着身体,声音不大不小的回答。
沐柔听了他的回答却连连应声,说她就在家里等他,让他注意安全不要着急等等,叮嘱了一连串,郝日天也神色放空的听着,直到对方意识到说太多,最后安抚了一句就挂断了通话。
郝日天听着手机传出的嘟嘟声,攥着手机的右手加重了几分力道,在车子一个拐弯的时候,他将手机递向封祁,声音低低道,“谢谢!”
能跟外人主动说话对一个自闭症患者来说,其实已经是鼓了很大很大的勇气,只是在这时候的封祁眼中,郝日天只是一个性格内向,不擅与人交际,又因为跟他发生了关系的原因而显得小心翼翼的青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