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梯的后面,我们给忽略了,没有注意勘查。其实,这里散落着好多个被撕开口的塑料袋。
我小心地从铁梯后面拈起塑料袋,左看看,右看看。
“几个破塑料袋,怎么会和案件有关系?”大宝说,“这里这么多瓶瓶罐罐,总不能都给提取回去吧?”
“不不不,这和瓶瓶罐罐不一样。”我说,“那些瓶瓶罐罐上面都落满了灰尘,一看就知道是有些时间没动过了。而这三个塑料袋的成色看起来很新,撕口也很新,应该是最近才撕开的,说不定就和案件有关系。”
“可是,这些塑料袋是做什么用的?”林涛凑过来用勘查灯照了照塑料袋,说。
塑料袋比一般装食品的塑料袋要大,透明的,除了正面印了一个“500g”以外,其他没有任何可以识别的标志。
“会不会是什么重量?”大宝说。
我摇摇头,说:“不确定,要查。不过,最先要做的,还是得把塑料袋带回去进行指纹检验和dna检验,以期有所发现。”
我从勘查箱里拿出三个大物证袋,把塑料袋整齐叠好,装了进去。
“嘿,这塑料袋是制式的啊?如果多印一些字,还就真和我们的物证袋一样了。”大宝捂着胸口说,“不行了,我胸闷,我得上去。”
“胸闷?你是去鬼城,给吓出心脏病了吧?”林涛幸灾乐祸地说。
从舢板上回到了码头,胡科长正等着我们。一见到我们就说:“案件已经有重大进展了。”
“什么重大进展?”我满心期待。
“货船的主人找到了,死者的身份也全部查清楚了。”胡科长说。
“确实是进展,但是也不是重大进展吧?”我有些失望,“这对我们搞清楚死因,搞清楚案件性质没有丝毫帮助啊。”
胡科长神秘地说:“你且听我慢慢说来。”
原来,刑警部门在案发后,立即组织力量重点对货船的归属以及死者的身份进行了调查。不到两个小时,调查就有了结果。
货船是一个叫作侯三的人的。这个人最近因为迷上了微商,当起了二道贩子来销售水产,自己倒是放弃了捕鱼、运货的营生。他的老婆见家里的货船一直空着,有些浪费资源,就擅自将货船租给一些背包客作为旅游的交通工具。
因为货船驾驶、出航都是需要相关资质的,所以私自租用船舶出航是违法行为,这会给没有资质就擅自驾驶船只的人员造成人身威胁,也会给湖面上的其他船只造成威胁。所以,在得知侯三擅自出租船只的行为之后,刑警部门毫不犹豫地就将侯三夫妇传唤到了刑警队。
经过调查,侯三确实在3月1日,也就是前天下午接了一单生意。有六名来自福建的背包客,想体验一把自驾轮船的快感,更想去岛上赏桃花、野炊、露营。于是他们和侯三谈好了价钱,侯三教授了他们基本的驾驶方法。下午三点半,六个人付了钱就出航了。
前天正好是侯三祖父的忌日,所以侯三在收完钱后,就拖家带口去祖坟祭奠了。到晚上吃完饭回家,一直到昨天和邻居打了一天麻将,侯三夫妇两人几乎就没有离开亲友、邻居的视线。他们应该确实对六人死亡的事件不知情。
而且,侯三夫妇几乎一致的证词就是,船上没有任何有毒、有危险的物质,船上绝对没有任何其他人,只有他们六个背包客。
“我还是没有听懂,这对我们的案件定性有什么帮助呢?”我问。
“换句话说,那条船上,只有福建的六名背包客。”胡科长说,“没有其他人了。而且,这悠悠湖面,又哪里有什么天降奇兵来作案?这个现场就像是一个封闭了的现场,所以啊,即便是命案,也是自产自销了。”
“可不能说得那么绝对。”我摇头,“不管怎么说,这案子的疑点还是很多的。为什么尸体那么集中?为什么表面上看不出死因?为什么死者要集体钻到狭小的货舱里?是看到了什么令他们害怕的事情,还是遇见了什么不能避免的灾难?”
“那倒也是。”胡科长说,“不过,这案子从目前的调查情况来看,总体来说还是比较乐观的。这天下哪儿有什么邪门的东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是六个人一起,有什么好怕的?能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鬼吗?”
林涛又是微微一抖,叹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每个人除了鬼就不会说点别的?”
“嘿,你还真别说。”我说,“我们赌一把,我说明天省城各大报纸、网媒都要出消息了,消息的噱头就是鬼,就是这个幽灵鬼船。信不信?”
“死了这么多人,社会影响肯定是很大的。”胡科长皱起眉头,说,“因此我们也压力巨大,好在现在都是好消息,还没什么坏消息。至于媒体想怎么写,也就由他们去了。现代化社会了,还有多少人会相信幽灵鬼船这种迷信传说?”
“在我理解,幽灵鬼船应该是那种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那才够吓人。”大宝说,“这破船就摆在那里,算什么幽灵鬼船。”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程子砚见林涛脸色发白,似是转移话题,又似是安慰地说道。
“林涛和你去研究足迹,我们去解剖室检验尸体,小羽毛跟林涛坐市局的车,韩亮跟我,出发吧。”我急切地说道。
3
龙番市公安局法医学尸体解剖检验室,是四间解剖间相对而立的,对同时进行六具尸体的解剖检验也在受理能力范围之内。
市局调集了七名法医以及五名实习生投入了尸检工作,加上我和大宝,我们一共分成了三组。
因为人员多了,工作效率大大提高,我也可以腾出手来,研究研究六名死者的衣着和随身的物品。
现场的空间太狭小了,不方便检验,我们只能将现场情况固定后,把所有的随身物品全部带到解剖室进行检验。
四间解剖室大门以对角线的方式相互相对,而中间是一个小广场。这是在几间解剖室同时检验时,各解剖室的主检法医互相交流的地方。
现在,这个小广场成了我检验衣物和随身物品的地方。
喜欢户外的背包客的装束几乎都是一样的,一套不太厚的冲锋衣,背上一个大背包。为了区别每个人的衣着和背包,我们按照尸体的编号,给衣物和背包进行了编号。四名男性死者分别编为1至4号,两名女死者编为5号和6号。
六名死者的外衣都被脱了下来,在小广场上排成一列。
衣着都很整齐,没有破损也没有撕裂。所有的口袋里虽然没有东西,但是也没有翻动的痕迹。至少从衣着上看,一切都很正常。
背包也是这样。六个背包里,装着一些旅行的用具、睡袋和野外生存的工具,还有一些干粮。看来非常整齐,没有任何翻乱的痕迹,但是没有钱包、手机之类的物品。
“出来旅行不用带钱的?”大宝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而且连手机都没有?这都什么年代了!”
“不可能。”我皱眉思索,“没有钱,怎么能租到这条船?据说租金不便宜呢。”
“会不会是钱藏在比较隐蔽的口袋?”大宝一边说,一边仔细地搜索着每一个背包,“或者,他们的钱全部交给一个人保管?然后这个人的包有夹层什么的?”
我和大宝把背包里的物品全部拿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搜索,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奇了怪了。要是说把钱藏在夹层里,咱们找不到倒是有可能。但是手机呢?一部手机都没有,怎么和外界联系?这如果是小偷的话,那也太邪门了,可以不接触任何其他物品,直接偷走金钱?”大宝诧异地说。
我摇摇头,说:“别忘了,他们是在一条船上,在那么大一片湖面上,不具备盗窃的可能。”
“那抢劫呢?”大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