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秦珩打断了他的话,“卸什么胳膊?又不是没办法了!”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柔声道:“哥哥,你别想太多。你是皇帝,是天子,老天都会护着你的。”
她这么安慰着他,但是一转身,她自己鼻子发酸,眼泪差点落下。
皇帝辍朝三日,太医们齐聚皇宫。皇帝中毒一事不知怎么竟悄然传了开来,且说的有鼻子有眼。据说太医院的太医们束手无策,年轻的皇帝恐怕没几天好活了。可能又要换新的皇帝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若皇帝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这江山万里,该由谁掌?
众所周知,皇帝刚大婚数月,无儿无女,又无兄弟。最近的皇室子弟就是皇叔睿王了。
中宫嫡子,出身尊贵,且多年老实无争。若皇帝真有个不测,他无疑是继位的最好人选。
已经有人在暗暗思忖着要怎么接睿王回京了……
朝中的传言,终是传到了秦珩耳中,她心下疑惑,她已经下令封锁消息,怎么还会传成这样?莫非是有人刻意为之,制造混乱?
她一面教人彻查,一面严惩传播流言之人。但个中缘由,她此刻无心细细思索,只希望皇兄能早些解毒身体康复。
刺客那边毫无线索,太医院的太医们又没有进展。皇兄身体的毒虽被压着,但是醒来的时候越来越短……
她心说,太医们不行,就到民间去寻。
总会有高手的。
她命人悄悄寻访民间大夫。
九月一日午后,白七带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求见。白七介绍:“娘娘,这是先时皇上命人看着的清仁巷南雅堂的陆大夫……”
一听到“清仁巷”、“南雅堂”,秦珩心头一跳,蓦然涌上一丝喜意。她点头:“好。”
她虽然不曾见过陆大夫,但是对这个人印象很深。她消痣的药水是他开的,也是他诊出父皇体内有鸳鸯散,并断言她与皇兄不是兄妹……
秦珩有些惊喜,又有些懊恼:怎么把他给忘了?也不对,这位陆大夫去年外出了,她并没有见过真人。一时想不起来,也属正常……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秦珩深吸一口气,命人带着陆大夫去看皇兄。
陆大夫板着脸,没多少表情,可他自己很清楚,自己的心脏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狂跳不止。
去年猜出了那桩事情后,他都没再出现过,叮嘱学徒对外宣称,他外出去了,躲了大半年。今年新帝改元,又大婚,时间又过去这么久了。他思忖着没什么事了,就摇身出来,继续坐堂看病。
毕竟他是大夫,也不能躲一辈子是不是?
然而九月一日,他正在南雅堂打盹儿,忽然就闯进来几个官爷,劈头就问:“你是不是姓陆?”
陆大夫当时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不姓陆。”他心说,这是惹上事了。
偏巧这时候,来了一个老邻居,还未进门,就叫道:“陆大夫,泻火的药,再给我开一副!”
陆大夫脸色微微一变,迎上官爷们的目光,嘿嘿一笑:“这个,我,我就是姓陆,没错。”
“会看病?”
陆大夫随手给老邻居抓了一副药,思忖着都被人叫“陆大夫”了,不能再硬撑着说自己不会。于是,他点头:“会,那么一点点。”
“南雅堂的陆大夫,就是你了。进宫一趟吧!”那官爷似是没什么耐心,直接扔了这么一句。
陆大夫身子微微一抖:“这个,官爷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我还没吃午饭。这肚子正咕咕叫……”
皇宫是什么地方?那是能去的?他可是知道先皇秘密的人。 “到宫里有你吃的!”官爷挥了挥手,极不耐烦,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陆大夫见避无可避,只得咬了咬牙,胡乱拎上药箱,就跟着进宫了。
在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新皇帝问起先帝的秘密,他就见机行事,最好是绝口不提,装作不知。
不过,他也很好奇,那天到南雅堂,自称是先帝儿子的年轻人究竟是谁。——那人说的年岁是齐王的年岁,可那个时候,齐王已经不在人世了……
陆大夫就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进了皇宫。
第一次进宫,他心中紧张又激动,努力告诉自己:镇定,镇定,镇定!
带他进宫的白大人到了皇宫以后才告诉他,这次召他进宫,是让他去给人解毒的。
他点点头:“嗯,嗯,解毒,解毒。”
他没想到白大人带他去章华宫,见到了一个“娘娘”。
陆大夫虽是惊鸿一瞥,可也能看出来这位娘娘十分的年轻貌美。她容颜明艳,脸上隐约有焦急之态。看她眼中的红丝,想来是没有好好休息。
等等,娘娘?据他所知,当今皇帝后宫可只有一个娘娘,难道这就是皇后娘娘?
陆大夫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人领到了床榻前。
看清那人的脸后,他的腿不由地一软。
这人,不就是先前那个自称是先帝儿子的年轻人吗?还曾经拿着匕首威胁过他!
陆大夫深吸了一口气,皇宫里的年轻人,先帝的儿子,皇后娘娘很担心……好了,他知道了,皇上中毒了!
原来那人是皇上!可是皇上当时为什么要骗他?!
“陆大夫,你能不能看出,他中的是什么毒?”皇后娘娘的声音甜润动听,隐约可听出担心。
陆大夫“唔”了一声,沉声道:“娘娘莫慌。”
秦珩见他沉着冷静胸有成竹,暗暗松一口气,心说这人多半有办法。
她看见这位陆大夫盯着皇兄的脸瞧了好一会儿,继而诊脉,再翻伤口,极为认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