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过又放开的那只成年女性的手抚摸他全身,昏迷前,他用尽最后力气撑开眼,顺着手往上看,女人蹲的位置离他头部几乎没有距离,随时都能一脚踩死他,但她眼里泪水落个不停,落在他身上,像下雨。
他躺在一个隧道里,一头堵死了,一头光线敞亮,敞亮那端尽头是长满矮苔蕨类的石壁。
身下容纳他的物品十分柔软,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是什么舒适东西会出现在废墟荒道。
小孩还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但他不再担心,他们之间恢复力不会差太多。
他在看通道口盘着腿仰头的剪影,剪影正拿起一件件东西放在光线来处。
他为何会背着一只旧包来参加宴会,王含乐现在明白了,并不是如她那样缺少安全感,她平日外出就背包不离身,所以才拿了阿车的包背,想借平日里的装束抵挡不适感。
他的背包里有护照,一本书,visa卡,现金,轻装简行,是随时办完事抽身就走的节奏啊。
他曾以为这场宴会很快就结束。
哪料现在瘫在隧道里动弹不得。
年轻人的第一次大教训。
王含乐长吁短叹地摇头,翻了几页那本书,全英文的,又放下,再翻他护照,他有两本护照,她看了中文的那本,打开就看见一个少年头像,模模糊糊能看出长大后的样子,名字栏:杨——她挑眉,邪门了,落到他这儿连中文她都有不认识的了。
她都忘了中文名下面有英文音,也不确定是不是他的护照,有可能是别人的,她大致翻了就放回背包夹层。
夹层里还有点东西,摸出来看——卫生巾和避孕套。
看不懂他的行为模式,她干脆就不去懂,面不改色把东西一一塞回他背包,留下那本全英文书,塞进她的背包里。 敏而好学,不亦说乎——虽然不懂,但她可以慢慢学啊。
转过头,他已经醒了,眼睛像两颗豆灯,全程安静看完她私自翻阅他人物品行为。
她露齿一笑,装着什么都没干,提着背包放回他手边,俯撑在他头部上方,垂下来的头发围成一个世界。
“你是松鼠吗?”
她又在摸他。
“还是安德鲁貂?”
他的衣服被脱光,或者说是他体型改变,衣服不合身,自然脱落。
其实毛覆盖着皮肤,外界刺激都像隔着东西,会降低触感甚至感觉不到。
但在他头皮、额角、腮边流连的手,似乎深谙其道,每根手指都揉到他皮下组织,又不会痛,就像催眠,即便全身上下都痛。
他不知道,这是发廊王牌增收项目——头皮护理,广受各阶层各年龄段上班族的喜爱,中年妇女尤甚。
一颗圆球从她嘴里吐出,然后塞进他嘴里,看见他毫无反抗地含着,她眼里露出恶作剧成功的兴奋。
她为什么会有糖?
他眼前浮现马戏团低矮的座位上,女人松开裤门拉链,露出白色肚皮掏出美金的一幕,黑色森林一闪而过。
她怎么这么随遇而安?
如果她想要玩具,他会推荐她旁边小孩,他吃不下任何东西,只有休息才能让他恢复。
“我去帮你找齐......”
她离开的身影模糊,他陷入再一度的昏睡。
“......找齐你的同伴。”
他的同类还有幸存者,女人站在没有消散的尘埃里,没察觉他的同类已经靠近。
女人被尖石击中头部,救命都来不及喊,无声地倒下,尸体的两只脚被抬起拖走,长长的血痕成了画面最触目惊心的颜色。
他满头冷汗醒过来,柔软的垫子把他颠得东倒西歪,隧道里除了他身边的小孩,没人。
他以惊人的毅力支撑起躯干,眼睛首先适应光线明亮的隧道出口方向,石壁上嶙峋凸起在地上投下阴影。
还是同样的影子,他可能睡了不到一小时。
然后他看到他身下——一个摇篮,他的衣服整整意义叠在摇篮边缘。
事实上那是一个救生筏,堆满了柔软的毯子和数量多到让他头皮发麻的充绵玩偶,活脱脱的儿童游乐场。
他不禁摸了一遍全身——没有项圈,没有蝴蝶结,这才确定没被人当宠物圈养。
隧道头顶破了大洞,透过洞口可以看见那是一个带床的房间,目测了洞的大小,再看看救生筏的大小,他明白这些东西都是她力所能及凑在一起安置他们的。
套上衣服,他发现外套皮革破了好几处,这是由防护材质制成的皮衣,没有它,他今天还不一定能活着,更别说能站起来,休息几个小时后就能扶着石壁走出隧道。
隧道光线充足的出口,是一片植物的汪洋大海。
没走太远,他听到声音,立即打住前进,回到隧道却发现还是没人进来,他放弃光明的出口,在堵死的石堆附近仔细辨认,寻找可供人出入的空隙。 啊——
女人的哀叫穿刺过石缝,毛茸茸的耳朵动了一下,头颅下一刻敏锐地转向声音进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