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接近凌晨,车少,好在车站附近专门有出租守株待兔。
不打表,一口价,她钻进车报了地址就让司机快走。
跟鬼撵她似的。
“不去机场了?”司机按他要求掉头。
“......”后视镜里他迟疑地点击手机地图,仅为能转述出别人能听懂的语言,而不是告诉他:分辨前方女性的示踪信息素。
“不是本地人吧?坐飞机早点去,宁愿等也不要飞机等你,哈哈,因为飞机不会等你。”司机冷笑话就他一个人在笑。
后面的他透过车窗,看见女人钻进另一辆出租扬长而去
司机也看到了,半夜接这么一对沉默男女,半路还跑走一个,怎么看都是感情濒临破裂的情侣,也不跟他要地址,对他说:“跟上?”心知肚明自发自开启跟踪模式。
车停在老旧楼房的背面,出租车绕到的时候,她房间的灯正亮起,坐在车里的他半天没动。
“不上去?”司机眼带同情,“有问题双方坐下来好生谈,帅哥你看上去也是讲理的人,对嘛,记着哦,好好谈。”
付了车钱,他在楼下站了会儿。
每到一个新地方,他会先把周围看一圈,摸清楚到闭着眼都能钻出一条捷径。
这不是他的地盘,现在走通一遍还不算晚。
等他上楼,拿走电箱不起眼边角压放的备用钥匙,屋里已经静歇了好一会儿,黑暗中只有电气设备闪烁的点光。
人是睡下了,房间乱成一片,随地扔的衣服鞋子,但她有收拾猫砂盆,以及给猫狗添粮换水。
累到沾床就睡,还第一时间照顾猫狗。
付出也是有回报的,她的猫狗围在她周围,像一圈花瓣,只有狗叫着冲出来扑他腿,踮脚踮成芭蕾舞演员,立正接受他手掌的摸挠,像接受尽忠职守的奖励。
第一次见到她的猫狗时,他是怀疑的,认为她在变相讨好。
后来想通她身上特殊的气味,就知道她常年和猫狗住一起,也解释了她对他们的异常亲近,初次见面恨不得把他叼走的热情,是来自对动物喜爱的本能反应。
可他不是动物,他大半人生都是以人的意志生活,动物性的附加,不是他的意愿,并且一直为他所抗拒。
无法消受她的热情,不过她作为第一个对他表达好感的成年东方女性——这种个体,他是有兴趣的。
就像研究新的认知,映证身体的新感官功能,他知道,这样的个体不会是孤本,他对她背后庞大的种群基础,基础赖以运转的社会加以适应,就能明白她并不特殊。
于是他花了很多时间,并且还远远不够,有事情就出现,阻挡他前进的脚步,让他折回去看后面。
他没开灯,替她收拾房间。
熹微晨光透进窗户,急促呼吸声响起。
他打开床头的落地灯,照亮床头支起的脑袋,她一见他坐在床边,就吭哧吭哧哭起来。
吓成这样?
他反省自己不符合社会性的行为。
“我的时间不多。”他解释道,“你的地址是我向小孩要的,你和他互通邮件,你记得吗?”
“我没有给他我的住址。”哪料她哭着还能思考。 他沉默了会儿,这次和她再见面相处了三天,对她多了不少认识,她是个不好糊弄的女性,也有力量反噬他,如果她不生病,在普通人中,她会从身体到内在都强人一等。
“我半个月没洗澡没刮胡子全身臭味,来找你,你那时候不是一点都不怕吗?”扑上来就亲,对他热情的异性很多,但他馊成那样还扑的也就她了。
“三年都没见你,看见你我高兴得我爹妈站面前都不认识了,还能闻得见吗?”她哭得更凶了。
他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她的“爹妈站面前”并不是真的她爸妈在场,而是形容她见到他的心情,他乐了。
他认识的人可不会这么随便把父母挂嘴上,相反,有人这么提及他们的父母,他们会觉得非常冒犯。
她视线滑到他手上提着的女士内裤,她会将阴干的内衣用室内取暖器烘一遍,忘了收拾敞放七八条是常事。
“乐乐,你过得不好。”他的声音像无机质的文字语音转换器。物品摆放会折射出一个人的心理状态,她的房屋比三年前他替她收拾的那次更乱了。
他的话戳到了毫无防备的她。
“那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
“我以为这四年你都在我附近,守着我,不是,对吧?”她抽噎着问。
“不是。”你是一个观察对象,能知道大致状态就可以,况且普通人的生活转折都非一日积累,通常多年才会有一个变化。
不过,视线落在她哭得通红的脸......他不认为现在是说这话的时机。
“我就知道!”她咳起来,转而无声流泪,“你他吗一个人也能自在快活,只要不作奸犯科,没人能阻止你潇洒!......咳,又逼我骂你,贱人一个。”
“骂我如果能让你好过。”他无情拆穿她,“乐乐,你是抱有我应该生活在你附近,时刻守着你的期望,然后对我失望,生气?”
她没回答,幽幽地看着他,无限眷恋。
“不是?还是有别的原因?”他问出来就想起昨晚失去的记忆,要是是一场性事,那他不应该察觉不到。
“你该走了。”她下逐客令,看他的眼神却不是。
“我发现你睡得太多。”他突然转向,用很职业的口吻问她:“平日里睡眠时间也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