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人”正往商业广场走,她在后面乏味地打呵欠,街头艺人过年都不放假的?
围观的不是情侣就是夫妻,她堪堪落在后面,看男人形单影只听了半天,才磨磨蹭蹭上去:“诶,民谣,真难听。”
她就被周围赏听人士瞪了。
“我说的实话,我都唱得比他好听。”
杨碟冲她礼节性“笑”了一下,对她所述真实性持怀疑。
“她们都说我声音很好听,你不觉得吗?” 她眼睛扫向人群包围圈正中弹吉他的故意穿得单薄落魄的歌唱者,她敢打赌,只要温度降到零下,这哥们就会拿起装备开溜。但此时她关注的是他是否真的有多余话筒可以借给她。
她想唱一首歌,献给她铁树开花的对象。
踮着脚去瞅吉他旁的行李,却看见身边人上前两步,单膝蹲下,去扫面前的二维码。
什么?他觉得好听到要加人家联系方式?哦,那是付款码,可当她看到男人输入的金额,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走远之后,她还不停回头看,直到看到唱歌那哥们拿出手机扫了一眼,马上起身收吉他和话筒架,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说他败家。
天突然阴沉得像要下暴雨,但这个气温,暴风雪还差不多。
晃悠的两人坐的是免费环形公交。
她想起个什么,执意要坐窗边,然后叽叽喳喳跟他讲,她以前念书时,唱歌很好听,可以当文娱委员的,但和老师不对盘,就被忽视了。那老师就是个民谣爱好者,有一次上课放了一首歌,抽人起来回答歌的类型,她就被抽中了,从此她就觉得民谣贼难听,不光是那位老师利用专长害她出丑,还有她觉得民谣无病呻吟,靡靡之音,拖泥带水,一点也不干脆利索。
“所以你喜欢《ast hristmas》那种口水歌?”
“口水歌有什么不好?至少押韵,不押韵的,听着那还叫歌?”
说的就是民谣。
“那你呢?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曲子?”她扒着他胳膊问。
“民谣。”
她推开他。
“民谣也有好听的,欧美乡村音乐也是民谣,我可以开歌单给你。”他耐心地跟她解释。
她不听,还紧扒车窗刻意和他划下三八线。
“你当开药方吗?穿机车夹克穿得那么酷的你,听的居然是美国乡村慢摇,ra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无奈地看着嘴皮子翻啊翻的她,“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你答不上来,在教室里出了丑。”
“对以前的我感兴趣啊?”她得寸进尺地凑到她面前,“知道我只是个会唱歌不识谱的,那个老师就没再为难我,我顺利毕业了,后来他成了名师,就定居在这个城市里,前阵子还来加我的联系方式,我没理。”
“还记仇?”
她摇头,“不记仇,对我有偏见的人很多,等他们后知后觉一个个都反悔当初对我的作为,都来加我微信忏悔,我岂不是忙死?人嘛,得向前看,过去就让它过去,不见面就行了。”
他等她说完,才为她总结:“可能他们对你不是偏见,就是纯粹对你有意见。”
她瞪他:“我说话是直了点,真的勇士,拥有敢于直面生活的勇气,”
“只要这个‘勇士’没成为冒犯他人的借口就好。”
她“呵呵”起来,说不过她就改变战术,拐弯抹角向她表达不满?这是送给她的新年礼物吗?
“冒犯啊......”
这人真欠调教,可他每一面她都喜欢。
察觉异样,他首先低下头,双腿之间多出来一只手,那手迎着他的注视,搓揉了一把,他又转向右侧,她笑眯眯地对上他的错愕。 他没说什么,坚定地抓她手腕,挪开那爪子,那爪子抗拒着回去。
“我对别人那都不叫冒犯,”她在他耳边吹气,“这才叫冒犯好吗?而且我还只冒犯你。”
“我怎么感觉整个车厢都被你冒犯了?”他影射她动作下流。
“霍,还装?”她伸出双手扑上他,被他前臂挡架住,她又往下方空隙探,又被他拽住手,她倒勾他手指,他又拽得更紧了,二人在座位上像小孩一样扯来扯去。
这时公交进入一片不应该出现的旧城区,一路都是繁华,这段路陡现植被,且与楼房等高,群青包围老旧的白色,经久未开发的原始之气扑面而来。
“咦,到了。”她往后贴身体,趁机抽回节节退败的手,让开视线,“注意看中间。”
一栋白墙的楼房随着车辆移动逐渐从楼群中绕出,它现出真面目的时候,让人一瞬间迷惑。
现代的居民楼墙身延续到顶部,突然出现褚柱乌筒瓦的顶层,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外围一圈绿色玻璃围栏,隐约能看到高于平面的水池反光,建筑高低有致,绿色植物探出围栏,恍惚在闹市中突然现出一座古典院落,还待细看,车就将景抛回楼群,隐没不见。
“这是考古学家的大楼?”
“不是文物局,就是普通居民楼。”她重新趴上他肩膀,“所以啊,城市里好玩的东西不在风景区的,姐姐以后带你钻深巷子,里面啥好吃好玩的都有,就是大保健有点多。”
她等着他问她“大保健”是什么。
他却偏头睇她,不上当。
她终于被看到心虚,一口吧唧在他侧脸,他没躲掉,抬起的手只来得及擦掉她的口水。
一路她都缠啊缠的,缠到回家,风雪挡在门外,温暖的屋子里,她像箭一样射去洗澡,意思不言而喻。
肖想他肉体呗。
裹着浴巾出来,刚迈出一腿,就见客厅明亮,所有灯都打开,一男一女对坐在沙发上。
“哎哟我的妈。”她赶紧收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