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斓见状故作娇羞地低下了头,心中担忧那老道的嬷嬷会不会看出破绽。
那婆子也不害臊地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看得沈风斓的心都提了起来,她才抬头笑道:“恭喜恭喜,老奴这就回宫复命了。”
这关算是过了。
按例他们一会儿还要进宫去拜见圣上,以及皇后这位嫡母、萧贵妃这位亲母。
沈风斓未曾进过宫,轩辕玦这样一个失了宠的皇子都有那么大架子,也不知那三位会不会为难于她……
她这般想着,一眼撇过轩辕玦的方向,见他穿着一袭绛紫云纹蟒袍,质地华贵熠熠生辉,腰带上还挂着明黄珠络的透碧东陵玉麒麟。
这般精致华贵的打扮,倒显得沈风斓这一身丁香色广袖襦裙简薄了。
她不由轻轻摇头一叹,谁想轩辕玦竟然听到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看向她射出凌厉的眼刀。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你瞧着本王摇头叹气,是何意?”
第38章 拒见
从前的轩辕玦是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的,他自幼遍观群书一目十行,众多皇子无一人及得上他聪明乖觉。
又兼容貌出众极肖乃母,最得圣上欢心。
这也养成了他孤高自许目下无尘的秉性,他随行恣意起来,就连御书房的藏书奏章也是可以随意翻阅的,圣上也从未喝斥过他。
所以此番遭人构陷圣心冷落,他才这般愤恨难平。
他现在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旁人异样的眼光,嘲笑他或是讥讽他。
所以昨日的婚礼他尽了礼数不得罪沈太师便罢了,早早装醉避开那些人也少受些气。
玉凤、玉丹等服侍轩辕玦的丫鬟吓得齐齐跪地,殿下近来脾气甚是不好,动辄说话就这般阴阳怪气的。
她们都跪下了,浣纱和浣葛也只得跟着跪下,一时室中气氛肃然。
沈风斓虽不害怕,这种时候也犯不上去触霉头,便低头福了福,“殿下息怒。妾身不过是叹殿下这一身过于华贵罢了。殿下才受了圣上的斥责,如今打扮得这样招摇去面圣,实在不妥。”
单说他腰带上那块东陵玉麒麟,便是罕见的天竺进贡之物。
轩辕玦想到那日在御书房萧贵妃脱簪待罪的意味,心想着这沈风斓算是有他母妃的半点见识。只是嘴上不饶人地鄙夷道:“头发长见识短,女人家就知道穿戴上留心。”
沈风斓自认为已经尽了为人妻妾的责任了,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进去,只含笑道:“殿下责怪得是。妾身觉得屋里有些气闷,先到府门处恭候殿下。”
一通行云流水无可挑剔的礼,沈风斓扶着浣纱的手,慢慢地向着院外踱步而去。
轩辕玦瞥了眼她的背影,那身浅浅的丁香色似一团轻烟,不算华丽,却看得人很舒服。
他顺手摘了腰上的玉麒麟,随意丢到了一个跪在地上的丫鬟身上,“赏你了。”
玉丹被砸得手上吃痛,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这个宝物,顿时喜不自禁。
她正要谢恩,边上伸出一只手来夺过了玉麒麟,一道娇声道:“谢殿下赏。”
玉凤手里紧紧攥着那只玉麒麟,望着玉丹一脸得意……
沈风斓踱步到府门处时,见换了一身浅紫色祥云绸面直裰的轩辕玦已站在那里了,面色有些不豫。
她忙赶了几步上前,行礼告罪,“没想到殿下脚程这样快,是妾身慢了。” 她是靠脚走过来的,想着多动动对孩子有好处,轩辕玦多半是坐轿来的才有这么快。
嘴上告着罪,她心里却偷笑着,这晋王还算有点脑子,听得懂好赖话知道换身衣裳。
轩辕玦待要斥责她,想着今日入宫面圣才是最要紧的,岂能为她耽搁了,当下也不多言只抬脚往外走了。
沈风斓紧跟其后。
四驾丹朱垂流马车既宽敞又平稳,马车四角皆有晋王府的明黄徽记,路人远远见了就避到一旁,一路畅通无阻。
沈风斓识趣地缩在马车一边,感慨特权阶级和沈府这等依靠特权阶级得势的终归是不一样,她未嫁之前身份是够不上坐这样规格的马车的。
进了宫轩辕玦熟门熟路地先问了内侍,“父皇现在长生殿还是御书房?”
长生殿是圣上寝殿,宣政殿是早朝的大殿,一般皇上下了朝就会在御书房处理公务。
那内侍笑着答道:“圣上已吩咐了,若是晋王殿下携新妇来拜,就告诉殿下不必见了,日后修德慎行为要。”
轩辕玦的神情一下子凝重了起来,没想到父皇对他已厌恶到此等地步,连见他一面都不肯了。
还让奴才来告诉他修德慎行这种话,真是半分颜面也不给。
当着那内侍的面他只是不语,沈风斓见气氛尴尬,便和那内侍搭话,“妾身未进过宫,敢问这位大人是在御前伺候的么?”
能替皇上传口谕的内侍是有体面的,那内侍笑着拱手,“不敢当,奴才是长生殿的总管李照人。”
沈风斓心内肃然起敬,能在偌大皇宫中混成皇上身边的总管,那可是一个太监一生最伟大的成就,这样的人不可小觑。
她谦和地笑道:“大人客气了。按礼今日进宫参拜要送妾身针线与圣上,闻得圣上的针线活计是专人负责的。妾身便寻了另一样礼奉与圣上,还请大人代为送达。”
身后的浣纱抱着一方长长的鎏金檀木匣上来,对着李照人福了福。
李照人知道这位晋王侧妃是沈太师的嫡女,自然不敢轻看她的礼,便让身后一个小太监收了,满口对沈风斓打包票,“奴才一定送到。”
轩辕玦瞟了那檀木匣一眼,妇人送礼之事他懒怠管,终是没说什么,便往华清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