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最后那个礼拜,合伙开画室的同学张鹏回家访亲,等再回来的时候就宣布了一个决定,他准备从画室撤股不干了。
“对不住了韩子,我父母岁数都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我家就我一个,就算他们这回没要求,我也在梁城待不长。”张鹏坐在画室里,把属于他的东西收拾好了搁在旁边,拉了个小板凳坐着跟韩骤说话。
“我跟你不一样,我家远,父母也不可能跟我来这边,水土不服。再主要我说句难听的,咱们小画室万一有天黄了,你能再找着比这个赚钱十倍的买卖,我可能就得走下坡路。我父母说得对,我就应该回家考公务员旱涝保收,这时候家里还有亲戚能帮衬我,这二年开画室攒的钱在我们那小地方也够娶老婆了,我这辈子能加官进爵那是天上掉馅饼,不然顺顺当当那也知足了。”
夜半无人,画室就只剩他们二人还在,韩骤坐在旁边的折叠钓鱼椅上,扬了下头表示理解,一摆手:“你不回老家我在粮城有合伙人,你回去,我这人脉圈就又扩展一座城,你看我怎么都是占便宜,你还有啥对不住的?好好收心写论文画毕作,旁的别合计!”
张鹏低头浅笑,他跟韩骤从大二开始合伙儿,太明白这人的说话做事风格,他临毕业之际撤股,韩骤心里怎么可能像表面这么云淡风轻,这会儿把话说得轻巧,实则是宽他的心呢。
他朝前挪了下凳子,拍韩骤的胳膊:“哥们不多说,我也没你会叭叭,过几天咱俩喝一宿吧!”
“成!”韩骤笑着答应,心里却当真悬了一件事。
他俩的画室在美院旁的居民楼里,韩骤本来想毕业就换个大地方继续干,这片区现在没发展起来,房价算不上高,他俩这两年攒的钱凑吧凑吧应该够搬家,谁知道张鹏临时要撤。
张鹏这人画得极好,教学水平也基本够用,尤其朴实能吃苦这点,比韩骤不知强了多少。而韩骤真的是天生适合当老师,可他们能力再强也改变不了客观劣势。
大部分艺考生在选择画室的时候都会货比三家,见过了占据二三层楼的大画室,谁还稀罕他们这民宿似的小两间?大画室请得起全职老师、客座教授,招生简章上可以漂漂亮亮印上历届押中的真题,而他俩的画室除了俩在校生,能以逃课为代价尽量按时上课外,别的什么都保证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