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大环境造成了以往能远距离走货的都是大商号,因为只有他们能有实力保护卖货之后的银钱。
那么这就造成了大商号垄断大多数货物的情况,通常都是大掌柜们在孟州当地大幅压低货物价格,收购小作坊小商人手里的各种手工艺品,然后统一走货到汴京脱手,既然是垄断性质,也就存在垄断利润。
也就是说,大部分的钱被少量人赚走了,而汴京老百姓买到的货物价格还是虚高的。
高方平的钱庄汇兑业务在孟州和东京两地打通之后,最显著的一个情况是:一但银钱不会被抢了,那么一些中小规模的商贩,就不再把货物低价交给大商贩了,他们自己组织几个人挑着货物,或者赶着驴车,就有胆子把货贩到京城去。
于是蚂蚁啃大象,和大商号形成了竞争,所以导致汴京的许多物价都在下降,与此同时,小作坊小商贩们的利润在逐步的上升。于是,银钱就真正的流动了起来。
原来大宋的钱荒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被少数的人赚走了大量的钱,然后藏在家里,他们自己又用不了多少。而现在,已经有一部分钱流入底层,底层的人开始消费,银钱就流动了起来,同时产生了高方平的大额利润。
最大的一个时代意义是,小商人小作坊们利润开始增加,他们做事的情绪也就高了,从事各种手工艺产业的人慢慢的能吃饱、从业者处于增加中。所以又在行业之内形成了竞争,目下孟州和东京最明显,这些遍地开花的作坊制造,带来的就是各种有手艺的匠人数量在扩大,各项技术,各种新奇的东西在井喷似的发展。
宋人的确不缺少技术和创造力,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环境。
高方平当初创造了这个粗糙的环境出来,其实还很不完善,还有很多的缺点。
但是先吃螃蟹的先行者们总是戾气深重、值得尊敬、同时也面临着危险。他们都在黑暗之中摸索。那群“拓荒”的孟州东京两地小商贩们,也几乎是用命再拼搏。因为这么久以来,孟州东京两地的商道拓展的同时也不断在死人,不断的有和土匪拼命而死去的人。
这个锅注定要朝廷来背负,朝廷从这些开拓者的身上吸收了大额商税,以及工艺技术的进步,就业人数的进步。然而朝廷没尽到保护纳税人的义务,没能实实在在的肃清商道之上的拦路虎——土匪。
这些手工艺和商道,就是大宋的血管。血管有多健康,能支撑血流速度多大,几乎决定了将来国战开启之后、所能支撑的战争规模有多大。
但是把这些全部理顺需要时间,毕竟永乐军只有一只,更多数的军队是连“名将曹忠”都不如的真正兵匪,依靠他们不但剿不完土匪,还会造成老百姓和商号的二次伤害。所以暂时来说只有拉扯着过,依靠民间自己的容错率,依靠这些先吃螃蟹的开拓者们的勇气,去斗争。
这个问题除了共和国建立之后,其实在以往的几千年岁月中都始终如影随形,不论哪朝哪代。这有点残酷,像是得病之后不能吃药,必须依靠自身免疫系统战胜病毒。
暂时来说,钱庄和好处和弊端就是这些。
这些问题一般的昏官看不明白,但是老梁这样执政经验丰富的聪明人,是看明白了。
所以这次在北1京,述职之后高方平再和老梁谈及钱庄的时候,鉴于这许久以来,高方平也做成了许多事,显示出了才能,目下老梁口气有些松动,表示出了对钱庄一定程度的兴趣。
然而也仅仅只是兴趣,不知道这个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始终还没有正面答应。
就此,高方平只得在北1京多停留一些时日,以便观察情况。
北1京的钱庄业务对高方平实在太重要。这里除了是东京之外大宋第二繁华的重镇,和东京最大的贸易“伙伴”。最大的一个问题,北1京也是宋辽两国通商的第一桥头堡,第一重镇。
打仗从来不止热战一种方式,与此同时还有冷战,舆论战,经济战,贸易战,金融战等等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就像汴京的支票带给那些胡商的影响一样,高方平目下最为迫切的,就是开展北1京的汇票业务,如果能让辽商慢慢的适应了汇兑票据、产生依赖,进而慢慢影响到了燕云之地百姓的生活方式,高方平有把握将来不需要大军交战,就能用金融手段把辽国玩崩一半。
就算不想这么远,北1京这么繁华的重镇,短期之内钱庄所能带来的利润也是不容小觑的。
在北方的这个立足点,要展开一盘大棋。大的方向已经有了,剩下就等着慢慢的完善布局,然后一举解除北方的隐患。
这个过程到底要经过多少场次、和多少势力的博弈,高方平心里也没底,不过如果有朝一日能知一任大名府的话,那么就会加速达成北方的战略性布局,如果不行,则就困难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