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流利的背诵了好几百字出来。
高方平冷着脸看向书记官道:“记录下来了吗?”
“已记录完毕。”书记官小得意的样子点头道。
高方平微微一笑,看向一群被强迫作为证人的大头百姓道:“都给我背出来,一字不能差。须知我汉家文化博大精深,一字多意,一词多意,有时候语气,语境,以及一个句子之间停顿点的不同,都能产生截然不同的意思。作为要把一个国朝功名在身之人定罪的依据,必须让本官清楚你们有足够素养判断你们听到的是什么,如此,才能在无白字黑字证据的情况下以证言定罪。但凡有一字差错者,抑扬顿挫错误者,语境语态错误者,记不得你们听到的是什么者,为公正计则排除于此案证人之外。强行要求作证者,所陈述证言倘若和书记官之记录有一字之差,则不要怪本官不讲情面,戏弄公堂,伪证之罪,陷害秀才,可也都不是小罪名!”
这话一出包括蔡倏在内、列堂的参军、判官、书记官、押司,无数人众,全部色变。
第398章废止第三号政令
基本上这样一来被高方平钻到了空子,除了那个文士外,就所有证人都被排除在外了。那么在没有物证的情况下、只有一个人能作证,别说定秀才的罪,地位最低的小商贩的罪也定不了。
大头百姓们如何能记全,他们也更加不想坑了丁二,这下又有了高方平给的借口,于是当然就纷纷摇头,不作证了。
高方平环视一圈后,一拍堂木道:“案情到此已然清晰,无图无真相,无物证,唯一证人之证言,不足以支撑将丁二定罪,凭此依据,江州通判司驳回州衙之判决,丁二无罪。但是本官相信,丁二这小子口齿不清、于公众场合发表不当言论引发误会、占用官府资源,这些是存在的,念其有功名之身免除体罚,罚其进入通判司义务劳动三个月,就此定案。书记官记录,判官存案。”
全部人大为尴尬,两年以来,这是江州第一个被通判司否决的判决。他们无数人,偷偷的看向了蔡倏。
蔡倏无奈之下叹息一声,微微点头。话说高方平撤销判决后虽然不算终审,但是这样的官司是打不赢的,就算打得赢,蔡倏也不会吃饱撑了为这事进刑部去告状。
目下已是自由之身的丁二起身,捡起了地上的手袖甩了甩,谁也不理会的扬长而去了。
不等众人散去,高方平再敲一次堂木道:“春耕临近,江州之主要精力,应该一切以农耕为中心,为一年之生产做足准备。基于此点判断,为国朝粮食安全计,本官决定废止大观二年江州州衙第三号政令,即响应东南应俸局之号召收集花石。”
全部列席官员纷纷色变。
“你!”蔡倏则是猛的起身怒视着小高。
大头百姓们纷纷挠头,一时也不知道这说的什么意思。
高方平又缓缓说道:“原则上本官不能主张政令。但我有义务对大家解读通判司行为。废止大观二年江州州衙第三号文告的意思是: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自家的事有得忙,就赶紧忙,无需在收集花石一事上服役,无需交钱,也无需浪费时间寻找花石。但凡吃饱没事的去收集了花石送来的,随便你们,然而没有所谓的‘选中’,也没有免税奖励。听明白通判司的决定了吗?”
到此基本听懂了,百姓们欢天喜地的吆喝了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该滚蛋的就滚蛋,这么多人聚集在州衙干嘛,赶紧的,提前修理准备农具,翻土除草下肥,预约耕牛用次,落实种粮。观察地形地势,为即将而来的春雨水源锁定做足准备。”
高方平这么说了后,百姓们有了些活力,一哄而散了。
到此大魔王把堂木扔给了蔡倏,起身扬长而去。
高方平走不见后,小蔡一个堂木朝着高方平消失的方向砸过去,戾气深重的样子。
其余全部人低着头,妈的这下好,神仙开始打架了,到底会误伤多少人目下还不好判断。
这个高方平果然戾气够重的,来到江州没低调了几天,第一次登场就君临天下的态势,驳回了蔡倏老大今年第一个判决,并撤销了州衙的第三号令。这真的是脑子有坑的表现,你说你和蔡家不对付,好歹也对其他政令动手啊,这么做更像是赤膊上阵,要和以东南应俸局为首的整个官场肉搏了。
一般人有这权利也真不会下这个令,应俸局是皇家部门,花石纲是为皇帝收集的,下令不理会花石纲基本就等于被解读为不给皇帝面子。然而,高方平这犊子真的这么干了,兴许朝廷又要为此骚乱那么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