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9节(2 / 2)

“你接着说。”高方平又道。

文章道:“苦人老百姓不会说柴进的事。于是卑职专门徘徊在一些酒馆酒楼中,在东京我不敢说,但在沧州那穷地方,能去酒楼的都是有一定层次的,最典型是做生意有资本的人、或者是闲暇时候的公务员,最爱聚集酒楼喝酒聊天。从他们的交谈中能透处些信息,总体上就是牢城的差人,州衙的公人,几乎从上到下,都把柴进挂在嘴边,看似都和柴进有交情。听说别处发配过去的犯人,只要携带了柴进书信,或者有柴进打过招呼,那么一封书信值得一定黄金,差人不但不敢收钱,还不敢用刑。”

顿了顿,文章给出结论道:“若假设柴进是有问题的坏人,那么看来,当地公务员系统我不敢说全部,但至少一半已经腐化。”

高方平当即把整个桌子给掀翻怒斥道:“乱我纲常,毁我法度,坏我吏治,扰我稳定……他不是那些贼寇,却比那些贼寇更可恶。实乃为我大宋心腹之患。这个因为啊,若是作乱的田虎部,王伦系,梁山泊,大家还知道他们是威胁,还知道要躲着他们,要防备他们。但此柴进却是实实在在、堂而皇之的扎根在民间,就处于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

文章道:“皆因地方官僚不作为,致使了贼人做大,平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不敢说话。” 高方平微微摇头道:“没那么简单,这未必能怪到地方官头上。敢动柴家的人真不多,除非是柴进强势触动到了当朝贵系的利益,否则将心比已,一个没根基的文人书生,十年寒窗做官了,他敢放弃一切身家和柴进这种超级坐塘鱼斗法吗?答案是大概率不敢。就算遇到敢作为的,一个文绉绉的穷书生、带着两家乡助手,万水千山的远赴沧州上任,没有根基,没有帮手,没有经验,在公务员队伍基本腐了的情况下,斗得过这种受宪章保护的黑教父吗?”

顿了顿高方平道:“纵使把现在的裴炎成放沧州任上,大概率死的是他、而不是柴进你信不信?当年的孟州,仅仅因一个牢城营的总管施家出问题,就险些把老常都给弄死了,而施家的能耐和柴家比,弱了不止三个档次那么少的。如果不是我带禁军路过孟州强势平乱,要出更大的乱子。”

这么一想的话,妈蛋看起来柴教父是真有货的人,一般人都治不了他。

观察高方平的神色许久,文章这才跪在地上抱拳道:“相公,卑职对大宋忠心耿耿,但有一事皆因太过重大,导致卑职始终不敢对您言明。但现在事件不同寻常,卑职觉得不宜在隐瞒。”

说着,文章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这是当时在上京,卑职突袭李贤耀据点,获得的一封信,直指我大宋高层、枢密都承旨郑居中犯下叛国罪!”

真实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高方平猛的起身,注视着他。

暂时没去拿信,高方平铁青着脸道:“这指控极其严重,甚至能够左右到朝局和政治走向,但有一丝幺蛾子,那是许多人都罪大恶极杀无赦的境地。文章你想清楚了?”

“正因为此,卑职迟疑到现在才拿出来。起初我也在怀疑,获得此迷信的过程有些简单,这种东西理论上也不该存在于世,于是我保留信函不拿出来。但因为高相您使辽出现的种种事,我又看到了在上京和李贤耀接触的‘汴京人士’、在这个诸事并生的当口进入敏感人物柴氏的庄子。于是我有理由相信,事情虽然尚未浮出水面,但越来越不对,不能再隐瞒,需要高相您知道全部,综合分析后加以决策。”文章道。

高方平眯起眼睛道:“文章,你这是在假设,那个京味浓厚、进入了柴家的人,就是郑居中的人?”

文章抱拳道:“事到如今,种种迹象都不对,卑职必须做此假设,这是卑职的职责所在。”

高方平微微点头后,又迟疑了少顷,伸手拿过了那封信函。

拿着信搓了搓,犹如后世有经验的老财迷这么一搓就知道真钱假钱,高方平微微皱眉,信纸的材的确是大宋汴京特有,几乎是专供贵人的高端货。

但问题在于,会不会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郑居中不但写亲笔信,还用了非常凸显身份的“专业纸张”。

亲笔信在这个时代有其意义,那是投名状。但故意用这种凸显身份的纸张则是一个疑点。

但也仅仅是个疑点,兴许是故意的,兴许又是无心的。

第892章就等大魔王一声令下

甩甩头,高方平开始看信的内容,写的很简单,大意是提前泄露高方平会随同宋国使团秘密出使,大抵进燕京的路线和时间点等等。

始终观察高方平脸色的文章,又道:“信的真伪卑职无从辨认。这就是我轻易不敢拿出来的又一个原因,这其中有太多变数。当时卑职担心过这是个阴谋陷阱,于是誓死不敢把这东西落入辽国手里。但又因为李贤耀专门秘密收藏这样的把柄,乃是典型的投名状意义,卑职又担心它是真的。于是这才留了下来,打算找时间慢慢的消化确认。”

高方平点头道:“你做的很谨慎。从笔迹上看的确是郑居中笔记,在江州任上时,我审核过很多郑居中奏报,加上我尤其关注这个人,所以现在我能确定是郑居中笔迹。但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在于,他郑居中这个马屁精,写的是当今最流行的瘦金体,特点不强,正因流行,所以这也是当今最容易模仿到以假乱真的笔迹。”

顿了顿高方平又道:“书法是艺术领域,每个人的书法中都有灵魂,但这个东西无法量化,会随着不同时期的心境、学识、思维,都在微调整。所以这个事件上,没有百分百。这封信成于政和元年年末,那么在这个问题上,我需要回朝,大量收集这个时期郑居中的笔墨,不论是奏章还是他私下诗录,需要综合很多参照物,再经过无数在笔墨上有造诣的专家综合鉴定。才能最终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