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瞬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宛如湍急的潮水一般汹涌而至。
南野秀人转头,看见林至然与门罗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门罗转身关门,林至然径直走到了南野秀人身边,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
等到门扉再次合拢,房间里终于有了对话的可能。
“谢谢。”林至然抢先开口。
南野秀人面无表情:“谢我什么?”
“谢你像块石头一样顽固不化。”林至然耸了耸肩,直接换了话题:“这孩子是谁?”
自林至然进门开始,马丁便通过本能反应意识到了林至然的身份,老早便站了起来。等到林至然的视线看向他,他整个人都头皮发麻,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是马丁!”
因为没有听懂林至然的“赞美”,南野秀人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但他没有追究,而是望向门罗:“韩淳已经安排好了?”
门罗回了一个的手势,示意他放心。
南野秀人点点头,开始向林至然介绍马丁:“马丁是本地人,对威廉在的那一片很熟,能帮我们接近他……”
“我们?”林至然打断他。
接话的是门罗:“目前聚集的人手有二十六个,十分钟内,还会有十七个人赶到。”
南野秀人接着道:“马丁之前去看过一轮,仓库里外布置的警卫共二十八个,十八个在外面,十个在里头。”
林至然讶异地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她是真的没想过这两人还能配合起来。
瞬间的晃神过后,林至然将心思拉回:“里面的人数都知道?怎么进去的?”
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马丁眼睛一亮,刚要开口作答,就听见南野秀人平静地解释道,“马丁知道一条地道。”
马丁的眼睛黯淡下来,甚至显得有些委屈。
林至然莫名有点想笑,但她也很清楚,这会儿不是讲故事开玩笑的时候,于是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怎么安排的?”
“是这样……”南野秀人拿起纸笔,俯在茶几上开始写写画画。林至然、门罗、马丁都凑过去听。
一双洁白的手揭下了墙面上贴着的设计图。
这只手的主人是曾经的医生凯特、而今已然揭露身份的异变前线高层,“私语者”德洛瑞斯。
她站在满墙血腥的研究室里,极为重视地把设计图卷起来,她的身后,姜哲秀已将进门前二维化的卷轴筒复原,静待盛装。
收好了设计图后,德洛瑞斯又撬开了储存异能检测原型机的保险柜,同样将里面存放着的原型机交给姜哲秀保管,而后松了口气。
“收工。”她如是道,转身往外走。
姜哲秀紧随其后。
远远地,能听到警笛声不断靠近。
德洛瑞斯不紧不慢地走着,走到门口时,在倒地的凯尔跟前停下了。
“嘿,”她拍了拍凯尔的脸,“我知道你没死。”
失血量已然接近临界值的凯尔艰难地抬起眼皮,试图在极致的缺氧和晕眩中集中注意力。
“帮我最后一个忙。”她看着凯尔的眼睛,露出迷人的笑容:“今天,是哈根带着这个男人来抢东西的,记住了?”
瞳孔对视的瞬间,凯尔的意识顿时变得一片空白,关于德洛瑞斯的残忍回忆被粗暴地打乱重组,最终留下的,是一幕幕哈根带着姜哲秀犯下滔天罪行的画面。 受伤过重的同时,大脑受到巨大冲击,凯尔顿时昏死过去。
德洛瑞斯不再强求,在响彻夜空的警笛声里,带着姜哲秀施施然融入夜色。
人群躁动汹涌,踩着音乐的节奏,抒发那些被平日的琐碎压抑的激情。
在主持人慷慨激昂的最后叁分钟倒数声里,林至然与南野秀人带着十二名门罗安排的“好手”,在马丁的指引下前往那不为外人知晓的地道。
路上,林至然看着南野秀人的背影突发奇想,凑到他耳边发问:“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当初被我感染,现在会怎样?”
“或许跟你和凯恩的关系差不多,我们会是敌人。”
“我想也是。”林至然务实地叹了口气,“还好现在不是。”
南野秀人瞥了她一眼:“你为什么问这个?”
林至然很坦然:“我后悔了,感染凯恩的事……不。应该说,我几乎对所有的决定感到后悔。我太武断,太不成熟,太想一出是一出……惹下的都是我解决不了的烂摊子。”
“我读博士的时候,也这么想过。”
“——这还真看不出来。”
“因为世上没有后悔药,”南野秀人推了推眼镜,难得地露出了一点笑容:“所以我硬着头皮解决了。”
林至然愣了两秒:“天呐……你是不是在安慰我?”
“不应该吗?”南野秀人疑惑皱眉。
“谢谢,有个问题想问你。”林至然选择了转移话题,“……如果我没能逃出来,你会怎么做?放弃?还是有什么别的筹码?”
南野秀人没来得及回答,带路的马丁警惕地举起手,示意众人蹲下等待。
在众人的注视中,马丁将草皮和浮土扒开,找到了隐蔽的开关,掀起了通往地道的大门。
门罗的手下们率先进去探路,确认没有危险后,南野秀人先往里进,然后转身来接林至然。
林至然没搭理他,直接落在了他的身边,追问道:“怎么样?有别的筹码吗?”
“没有。”南野秀人随手扶了她一把,“依据我对你和凯恩的了解,以及感染者的综合表现数据,我算出你逃生的概率是73.86%,这已经很值得一搏了。如果剩下的26.14%发生,我会救你,你也能坚持到我救出你的那天。”
林至然忍不住揶揄:“对我这么有信心?”
南野秀人说了一句什么,但此时恰好音符之夜开幕倒计时归零,一株株烟花在空中绽放,绚烂夺目,震耳欲聋。
林至然没听清南野的话,将耳朵凑了过去,示意他再说一遍。
“你误会了,”男人清冷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温热的吐息,将林至然的耳廓烫得发红:“我不信你,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林至然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噫”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