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座轿车里副驾驶座后的位置是主位,仇扶烟却坐在驾驶座后的位置,从那次坐在主位出车祸后,她再没坐过主位。
沿路灯光掠进车里,仇扶烟的脸忽明忽暗。
退婚?
宋安世这么折腾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世上哪有往西走的河流,哪有回得去的时光?即便真的回得去那年那月,那份心情也早都烟消云散了。
更何况他还不了解吗?回头就等于认错,她哪里是会走回头路的人。
仇扶烟有些烦恼,揉了揉眉心。
“丁零——丁零——”新短信提醒,接连两条,知道她私人手机号的人不多,一般是要紧事。
仇扶烟拿出手机,来自陌生号码。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仇扶烟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下去。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仇家司机制服,蓝色衬衫黑色长裤,头发梳得整齐,笑容是服务要求的热情但不热络,怎么看都让人亲切。
仇扶烟却觉得毛骨悚然,这是高中车祸那次畏罪自杀的司机,决定仇振信选她为继承人的那次车祸。
下一条短信是:“码头见,宋安世。”
赤裸裸的威胁。
仇扶烟受过伤的右手又开始不受控制痉挛,她看了眼,面色冷如凝霜,咬牙说:“停车!”
司机稳稳停了车,刚好停在路边灯下,照得仇扶烟的脸半明半暗,半边沐在昏黄灯光里,半边藏在暗处。
“去码头。”仇扶烟吐出压的一口气,“公司烂尾的那片码头。”
仇振信也曾想投资置业,考虑到成本,选址在且江码头建商业中心试水,但政府开发过快,经济腹地支撑不起导致投资断裂,工程烂尾了。
决定停工那次发布会还是仇扶烟来且江处理的,看着坑坑洼洼的烂尾工程,满地钢筋、碎石,她心疼得要死。那次,是宋安世陪着她来。
码头离刚掉头的地方很近,没两分钟就到了。司机停车,下车到老板车门前等待。
车停了,仇扶烟没有动,只是看着手机上那张照片,心慌意乱,出了满头冷汗,几乎没有底气去赴这场必输的局。
“宛华。”仇扶烟嗓音干涸,“你问下夏仲斯忙完回来了吗?”
仇扶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关键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问他,只是就这么顺其自然,大脑一片空白中问出了口。她的手满是冷汗,但她想要握着他的手,让他在身边。
刘宛华是生活助理,平时她负责这些,她快速打电话问清楚,回答:“老板,夏先生说刚到酒店一会。”
仇扶烟僵硬的身体软了一些,不易察觉松了口气,“让他来码头找我。”
司机开门,她下车。
等仇扶烟一走,刘宛华转头问马清媛,忍不住好奇,“刚赵琦那么说,码头应该是宋教授吧?老板叫夏仲斯干嘛?”
“你好奇你去问老板啊,我怎么知道。”马清媛不软不硬回她,催促:“你赶紧给夏先生打电话让他过来,一会耽误了老板的事,别连累我。”
刘宛华忍住给马清媛白眼的冲动,助理里马清媛地位最高跟老板最亲近,即便是各个分公司的总经理也要给马清媛几分薄面,但她履历却不如刘宛华跳槽前参与过上市亮眼。
不就跟老板最久吗?刘宛华回过头来,对着车顶白眼。
马清媛曾先是仇振信助理的手下,与仇扶烟相处最长,也看得最清楚。宋安世追求仇扶烟的时候也相当做小伏低。 可惜,爱情是感性的,感性是会随着时间推移消磨,感性消磨之后理性归位,宋安世不可能像追求时候那样处处憋屈自己、讨好仇扶烟。
两颗石头碰在一起会怎么样?看哪一块更硬,看谁先碎。
马清媛叹息一口气,相反她更看好夏仲斯和仇扶烟。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莫柔于水,而攻坚强者弗能胜之。水能包容、打磨一块坚石,而只有经过水打磨、滋养的石头才会通透、珍贵,成为玉。
路口到废弃码头有好长一段路,这片地还挂在交易案上没卖出去,地面挖了坑没填,昨晚下了雨泥泞不堪,仇扶烟只能顺着七扭八歪、一会水泥一会土路的道去赴约,身后不远不近跟着保镖。
好一会才走到。
夜幕下的且江灰暗浑浊、泥沙淤积,仇扶烟站在乱石上,江风吹面阴冷,旁边是废弃固定资产看门人住的几个临时板房,保镖去给打了招呼,说来的是总部的人,五十多岁的几个中老年男人扒在门边好奇偷看。
“都看什么?工作不想要了?”身后突然传来男声斥责。
仇扶烟转头,看到宋安世教训完那几个看门男人,朝她走过来。
她蓦然回首,眸光如电,宋安世看着她,观察她,目不转睛。商海沉浮,她变了很多,更沉郁、威严、锋利,贵气逼人。
仇扶烟抬手示意他停步,转头对保镖说:“保铭,去搜身,没收任何电子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