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胶质瘤?”郑蘅将顾林之母亲的手握得紧紧的,她焦灼地追问道:“才刚刚检查出来,一定还在早期,只要做手术切掉就行了吧?”
“目前的检查结果看来……”顾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直接将真实的情况告诉了她:“是Ⅳ级。”
郑蘅听到那个数字,眼睛里的光亮瞬间灰暗下来,目光变得僵直。她向后连连退了几步,脊背抵在了走廊的白色墙壁上,眼泪也同时如雨滴般密密麻麻地涌落下来。
一时之间父亲疲倦的神情、母亲毫无血色的模样都在她的脑子里浮现出来,刺痛着她每一根神经,她仍是不敢相信开口地问道:
“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你先别着急,我和你顾伯父这么多年来接触过很多这样的病例,也有到了Ⅳ级的患者顽强地活了下来。”
顾母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柔声开口劝慰她:“现在你是病人的家属,我们是医生,你要相信我和你顾叔叔。”
郑蘅抬头看着顾母身上穿着的白大褂,拼命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相信您和叔叔,也相信我妈妈能好起来。”
她用手指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睛里又滚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她抽声哽咽出来:“阿姨,我想进去看看她。”
“你妈妈刚刚吃了药,一时半会还不能醒过来。”顾母把手里的纸巾递给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把眼泪擦干净,我们得瞒着她一点,让她乐观地接受治疗。”
交代了这些话以后,她转身走进了病房里,看到自己儿子杵在一旁愣神,她眉头一皱,抬起脚在他小腿上踹了一下。
“你在这发什么呆,阿蘅都哭成那样了,也不知道去安慰一下。”她压着声音把儿子数落了一遍,不等他辩解就拽着衣服把人推到了走廊里。
“妈,不是,我……”
顾林之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被母亲关在了门外,他正准备再推门进去,余光瞥到了蹲在地上的黑色身影。
他缓缓走到她面前,也蹲下身来,手掌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顶,他不擅长安慰别人,只轻声对他絮道:“那天,我爷爷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我也跟你一样,一眨眼,原来我们都到了这种年纪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郑蘅双手环着膝盖,把头埋进了手臂里,极力克制着自己接近失控的情绪:“我需要一点时间,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顾林之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往走廊尽头的电梯口走去,走了几步以后又不放心地折了回来。
他隔着探视窗看了一眼病房内的情况,低声问她:“你需要我帮你联系一下陆沉吗?”
“他不在。”
“你们不是准备结婚吗?”顾林之感到万分的不可思议,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斥责,“这种情况他都不能陪在你身边吗?”
“这不是他的错。”
郑蘅仰起头,把眼睛里的滚烫都敛了回去,她半倚着墙面站起身来,喃喃自语了一句:“所以我更应该自己坚强起来。”
她强打起十二分精神,把脸上的泪痕擦得干干净净,转过头对他笑了一下:“我这个样子进去,不会吓到我妈妈吧?”
“不会。”他摇了摇头,语气极为轻缓:“你看起来很好。”
“谢谢你,还有你爸妈,今天真得麻烦你们了,你还有事就去忙吧,我先进去了。”
郑蘅诚恳地向他道完谢后,拖着发麻的小腿走进了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