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疏晨时隔两周后才回到了她和屈湛的“爱窝”。这两周内,她在学校与间无止歇穿梭,每天睡觉的时间不会超过五个小时,也就是在这短短两周内,她被迫迷上了一种名为“咖啡因”的化学物质。
她洗漱完打开房门,只见床头柜上的灯盏亮着,床上有一道起伏,睡着一个她只看后脑勺便能认出来的男人。
屈湛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开灯,很显然,那盏灯,是为几乎失联两周的疏晨留的。
疏晨蹑手蹑脚钻进被窝,浅眠中的屈湛长手一伸关了台灯,翻身抱住她,嘀咕:“凉手凉脚的。”
疏晨乍一听,以为他说的是“两手两脚”,下意识反驳:“难道你不是两手两脚的呀?”
屈湛听了后依旧闭着眼没睁开,唇角上扬:“傻宝贝。”然后手往下探,大掌握住疏晨纤细的两只冰凉小脚,一手压着她肩头更紧地拥她在怀,疏晨动情地喟叹一息,双手贴向屈湛温热的胸膛取暖。
清晨两人在早春艳阳中双双醒来,都赖在床上不想起来,久违了的甜蜜在春光中四溢。屈湛把玩着疏晨的长发说:“学习累不累?”
疏晨点头:“有一点担心我的学业呢,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可以坚持多久。可是还不到万不得已,我一点都不想放弃我所追寻的。”
屈湛用鼻音笑,“真理么?”
季疏晨的至理名言就是“数理中包含一切真理。”
疏晨轻捶他:“干嘛嘲笑我呀!”
屈湛依旧笑,还伸着食指去玩疏晨因为瞪大眼睛而翘翘的眼睫毛,疏晨翻身躲开,两个人滚来滚去闹了会儿,又抱到了一起。
“现在可以告诉我,非要那么做不可的原因了吧——鹿角小姐。”
屈湛终于如疏晨所愿问出口了,疏晨一早便打好的腹稿却在此时略有点塞车了。
“唔……这次我如愿在站稳脚除了帕格尼老师以外,还有一个人帮了我。”
“嗯哼。”
“其实,我和卡尔的友情,开始于秘密的交换。我知道了他的四个秘密,他把第五个秘密告诉我,然后我们拥有了坚实的信任基底。”
“因为以后我可能需要为他做一些事情,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啦!”
屈湛显然并不对这些感兴趣:“o?”
“ou see,everyone has secrets about‘can’t let it go’。”
“ecrets?”
“tories。”疏晨悻悻纠正,然后深吸一气,看向屈湛:“阿湛……我是落荒而逃的人啊。”
她眼里的神色让屈湛心疼,他亲吻她额头:“没关系的宝贝,你这不是逃到我怀里来了?”
听到这句,季疏晨终于潸然泪下,不曾向人倾诉的落寞与委屈一下子找到了缺口,她十几年来的境遇与小半年前的天翻地覆,总算有人来听。
等疏晨讲完,屈湛都有些不淡定了:“疏晨,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我记得你妈妈有一个孪生姐妹。”
“我在那件事发生前一天才收到若梅阿姨从挪威寄来的明信片。”
“阿湛,我觉得,那个家,实在是……太脏了。那个时候我最担心的除了爸爸,就是哥哥了。”
“我突然就觉得,我和哥哥忍了这么多年,不能再任他们摆布了。”
“我已经长大了,要去做应该做的事情了。阿湛,请你一定要体谅我,好不好呀?”
屈湛望着疏晨纯粹的渴求,终是颔首。 这一个点头,恐怕是屈湛这一生中做过的,最后悔的妥协。
如果还能回到那一年的春光中,他宁愿披荆斩棘将季疏晨护入羽翼,也不要答应,放她去跋山涉水。
在疏晨正式上任之前,两个人如约赶赴南部参加3俱乐部的活动。
活动地点是在一位喜好牛仔装扮的大学教授自己搭的木屋果园,他们在这儿认识了不少中国夫妇,大家听到疏晨还未成年的时候,都纷纷对二人表示强烈的祝贺。
大家对屈湛的赞赏更是令疏晨自豪感溢于言表,屈湛心里便默默有了邀请大家参加疏晨成人礼的打算。
等两人带着三大罐苹果酱回纽约后没多久,疏晨便被要求参加的周年庆了。
很显然,她要开始准备她的假拜师真就职演说了。
等到这一天真正来到了,季疏晨才意识到,她的成功竟然来得这么快。
在十八周年庆典暨史上最年轻女操手的“拜师”演说会上,季疏晨一条白色抹胸长裙,中央裂出一塔橘粉的剑兰样式的布料,上身保守地套上中国风的小立领刺绣斜襟中袖薄绸的罩衫,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的,鬼知道上半身那小衣屈湛哪搞来的。
总之,当她光彩照人地在世人面前亮相,无论他们因外表对她更持偏见,还是青眼相加,疏晨的目光矜持自然地微抬几度望着不远处。
不远处长身玉立着的人,斯文温润,萧肃清举,微眯着的眸子里流光闪烁,疏晨知道,从此以后,就算隔着人山人海,她也已经,在他身旁。
夏天过去以后秋日悄然而至,疏晨的十八岁也随之而来。
屈湛邀请了3俱乐部的朋友们一起给疏晨庆生,但因为之前两人协商好“隐恋”,所以他没有请他那边的亲友,倒是替疏晨邀请了帕格尼卡尔,祁隽还有她堂兄。
屈湛送给疏晨的成人礼,是一双私人定制的高跟鞋,他虽绘画颇有熏陶,但对设计并不在行。所幸,这是一双可与他的小公主的“盛世美颜”媲美的高跟鞋。
这年季疏晨最觉得圆满的事情,便是人生中的第一双高跟鞋,是已成为她最亲爱的男友屈湛送的。
那双精致华丽的高跟鞋,就连她爸爸送的价值连城的钻冕都比不上。
值得一提的是,那天晚上疏晨穿着公主裙与屈湛送的高跟鞋回家,才刚下车,就有一个黑影扑了上来,那个人是快一年不见的小跟班沈柏勉。
之后的日子,如流水般飞逝。
自从沈柏勉来了美帝,疏晨与屈湛的二人世界的平衡仿似就被打破了。
恨不能在客房奋斗ssassin’s reed(刺客信条)到死的沈柏勉同志一次又一次被屈湛扔出公寓,又一次一次裹着条被单嚷着家里没暖气求收留。
有时候无聊至极的帕格尼也会半夜三更来凑个热闹,一会儿要学中文,一会儿又要聊人生。
屈湛和疏晨那个时候也极少有闲暇时光,屈湛要忙工作和学位,疏晨除了要替老师帕格尼做打工仔,还要去学校跑实验、修学分。
等到了疏晨大二下半学期的时候,她终于捱不过学校的时间表与实验课的双重压力,选择了转学。
原本她只是打算转系而已,可是却发现学校的商学院在另一个校区,离公寓太远,最后索性转学。
所以说啊,哪来什么名校破格录取啊——那不过是懒惰者们艳羡的说辞。
离开公立大学的时候,疏晨着实流了一把辛酸泪。
不说别的,就是很难再见到她那扎条蜈蚣辫的阿根廷教授这点,便让她伤心难过好久。
最最重要的是,虽然物理学并不是她初心所在,但毕竟这也是她的一段“追求真知”之路,以后不能和真理毗邻而居了,她很遗憾。
生活还是得继续啊。
在纽约的第三年即将来临前,资本市场开始流行一种名为“对冲基金”的玩意儿。 疏晨仔细研究了它两个月,发现所谓盛行,也不过重新炒热一大堆前人玩剩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