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铺满了柔软的地毯,裴向雀也就这么一直窝在床头,撑着脑袋陪着陆郁。他本来想为陆郁唱歌,让他入睡,可是被陆郁拒绝了,说是挂着点滴睡不着。等过了一会,他又要裴向雀睡觉,裴向雀不睡,硬是要陪着陆郁。
陆郁只好反悔,把自己刚说过的话推翻,“不如你唱一首歌给我听,兴许就睡着了。”
这一句话戳到了裴向雀的点上,往日里脾气再软不过的小麻雀跳起来扑腾着翅膀指责他,“陆叔叔是不是又想骗我?刚刚还说睡不着来着,现在又说试一试,肯定就和前几天一样蒙我睡觉了一样。”
陆郁没有一点心虚,“怎么会?你想多了。”
心里却有片刻感叹,好像是最近骗得多了,又暴露得太快,目前是不太好骗了。
最后折腾了小半夜,两个人相伴到了天亮。
陆郁的手背上贴了一层医用胶带,里头放了一团棉花,为了止住拔掉针头可能流的血。裴向雀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周围的皮肤,很心疼地问:“是不是很疼?”
陆郁摇了摇头,“不疼的,和你的右腿比,伤口也太小了。”
他抬眼一看,天已经亮了,便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状似不经心地问:“困不困,到床上来睡觉。”
裴向雀咬着大拇指犹豫了片刻,很想要去,可最后还是垂头丧脑地拒绝了,“我,我睡相不好的,小的时候会睡着睡着抱着枕头跌到地上,和我睡觉,陆叔叔肯定睡不好的,说不定还要把你踢到地下的。”
他的这一番话讲的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却十分认真,真的害怕要把陆郁踢出去一般。
“不会的。”陆郁强忍住笑意,又诱惑着他,“阿裴过来,我这么大的人,差不多有你两个重,你怎么踢得动?” 其实裴向雀心里是很想和陆郁睡一起的,这念头来的莫名其妙,却强烈而固执,大概是经过这次的事情后,他对于陆郁的依赖程度直线上升,就像是幼兽雏鸟本能得想贴近使自己安全的食物近一点。
他不能,也拒绝不了这第二次的诱惑,去浴室换了睡衣,欢快地扑到了陆郁的床上,只不过因为裴向雀的腿上并不在一个床单里,他还有点隐约的失望。
想,想离陆叔叔更近一点。
也许是困过了劲,两个人都不太困,反而一起躺在床上,相对着说话。
此时裴向雀已经对陆郁的声音和说话方式太熟悉了,陆郁说的话,只要是刻意放慢了,至多两三遍,他就能听明白。而他说的话,即使是有缺漏的地方,陆郁也能听得七七八八。
裴向雀昨天没有写日记,好像往常那样太过寂寞,必须要用两个小人讲述生活中发生的事,用这种聊天的方式发泄已经不是必要的了。他已经找到了在现实生活中,愿意耐心地陪着自己聊天的人了。
他很高兴,很珍惜,又忍不住担忧甚至还有害怕。
为什么呢?
陆郁对自己的好似乎是毫无由来的,他只是自己的邻居,即使裴向雀再不通人情世故,也明白陆郁对自己的好,早已超越了一般的邻里关系。可是他找不到缘由,就像是没有落脚点,捉不住陆郁的好。
他很害怕失去。他从前并不用害怕这些,因为他没有什么是别人想要得到而自己又真的舍不得放弃的,但现在有了。
那便是陆郁。
裴向雀枕在雪白的枕头上,安安静静的,揪住了被角,似乎有什么想要问的,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陆郁和他面对着面,连眨眼的节奏都似乎相同了,将一切都看得很清楚,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话?”
裴向雀被他的话吓得猝然眨了几下眼,因为心虚而眼神躲避,“没,没什么啊……”
陆郁叹了口气,“难不成小麻雀真变成小混蛋了?有什么话都不告诉陆叔叔了。”
“没有……不是,”裴向雀在枕头上闹腾了起来,急得要爬起来,又被陆郁摁下去了,“我就是,有个问题。”
他往日清脆活泼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犹豫和害怕,“……陆叔叔,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我又没有哪里好。”
可能是太过紧张,他不知不觉地网罗了自己数不清的缺点。他很笨,从小就被人骂成傻子,话也讲不好,除了可以为陆郁唱助眠的歌,便什么也不会了。
陆郁一怔,揉了揉裴向雀的脑袋,认真而郑重,“怎么会?阿裴又乖,又听话,特别可爱,还会唱歌给我听,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孩子了。”
“你是我的小麻雀啊。”
他对裴向雀是一见钟情,久别重逢,如今,是势在必得。
裴向雀这只天真的小麻雀正一无所知,懵懵懂懂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越来越近,只可惜还没到收网的时候。
裴向雀听明白了,害羞得连耳朵都红着发抖,“哪,哪有……”
他在心里想,他以后会更乖,更听话,唱更好听的歌。
为了陆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 陆叔叔:小麻雀的第一次眼泪不是在床上,sad。
裴裴:?????陆叔叔你说啥我听不懂!
第33章 探病
大约是因为前段时间太过疲劳,往常又不怎么生过病,这一回病来如山倒,病得格外长久,一直反反复复发烧生病,不能见风。而裴向雀伤了腿,行动不便,两个人天天窝在别墅二楼的房间,房间里铺满了柔软的地毯,方便裴向雀移动。虽说只是两个人,可他们之间想做的事却做不完。陆郁大多数时间陪着裴向雀养病,打打联机游戏,练习说话,或者补习功课,难得悠闲了起来。闲暇之余,陆郁又替裴向雀画了两幅肖像画,有一副是裴向雀打开窗户,踮着脚伸手够外面繁密的树枝,侧脸微笑着,眉眼舒展,就像是夏日的绿叶一样又可爱又生机勃勃,陆郁正巧推开了门,瞧到了这一幕,画了下来。
裴向雀特别珍惜这幅画,他像只有收集癖的小麻雀,要么东西吃到肚子里才安心,不能吃就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连陆郁也找不到。 他们这样过了有一周的时间。陆郁生病了的消息捂得很紧,淮城的人以为他去了宁津,宁津的以为他还在淮城没有回来,所以没什么人来打扰他。不过他和贺原通电话的时候还是顺口说了两句,贺原原来是幸灾乐祸地嘲讽了两句,随后又想到这是一个逃离贺振催婚的好借口,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打着探望陆郁的名头,便施施然飞去了宁津,在市区住了一宿,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就赶到山脚下准备上山。
贺原是个身强力壮的青年男人,又是孤身一人,没有别的拖累,在中午午休的时候就到了陆郁新买下来的别墅前头。
他吊儿郎当地敲了敲正门。
李程光没提前得知消息,先在前厅接待了他,贺原看起来嬉皮笑脸,“陆郁还真是享受,这里还挺不错的,生病了就在这里躲清静。”又漫不经心地问了几句陆郁的现状,李程光知道和他陆郁的关系着实不错,一一答了,又饮了杯茶,才领着贺原上楼。
李程光把贺原带到了楼上,正准备朝陆郁的房间走过去时,忽然电话紧急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可能是一件很要紧的事,面色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