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郁低着头,此时周围都黑黑沉沉,只有一束路灯的光能穿过重重树叶,照亮了他身前的裴向雀。
裴向雀稍抬起头,脸颊的皮肤雪白,鬓角处的头发像是抹了油一般的乌黑亮泽。他的眼瞳里有一汪水,在月光下荡漾着,清澈又甜美,叫陆郁的心神随之晃动摇曳。
他很想上去亲上一口,这些微的欲望是可以被满足的,所以没有必要压抑下去。陆郁俯下身,贴近了身下的裴向雀。
裴向雀不太瞧得懂他眼里的欲望,却本能似的感觉到了危险,忍不住发颤,可对陆郁又没什么好害怕的,便很勇敢地直视着自己的陆叔叔,就像个小傻瓜。
陆郁轻声笑了笑,终于吻了下去。
那一吻像是落进了裴向雀的眼睛里,又潮湿又温暖,即使只是一瞬而过。
他们没再做什么过分亲密的事情,仅仅是那一个吻罢了。然后便坐在前面的那块大石头上,裴向雀倚在陆郁的肩膀上,说着学校里的趣事。裴向雀一般只会同陆郁说自己的开心事,而张术在相处的时候让他不太高兴,可是一见到陆郁,这么点不开心的小情绪眨眼就飞走了,也从来没和陆郁提到过这个人。
大学里的开心事那么多,裴向雀说都说不完,没时间讲那些不喜欢的人。
陆郁摸着他的头发,“你上学,无论学到什么就很好了,最重要的就是能开开心心的。”
这比什么都重要。
其实裴向雀的日子在别人眼里过的还是挺苦的。他听不懂话,也不会说话,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嘲讽过他,可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而是努力地去做自己能够做到的事,使自己活得快乐,因为每一件小事而幸福,不为身边的人添麻烦,还会帮助别人。即使才开始别人会因为裴向雀小小的残缺而心有不满,可一旦相处下来,就会改变这种印象。
陆郁想,他的小麻雀这样好,自己该把他宠得再骄纵一些,或许才不会惹得那么多人喜欢。
可惜裴向雀的本性怎么养也养不坏。
而就在身后,张术正躲藏在另一棵大树后头。他尾随了裴向雀一路,现在已经目瞪口呆。关于裴向雀,他也是打听过的,开学的时候有个看起来就十分有钱的舅舅送来入学,一言不合也直接搬了出去。可是没料到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看这个相处方式,那个有钱人根本不是裴向雀的舅舅,而估计是抱上的金主吧。
否则怎么会那么有钱,连话都不会说,也能考得上这所学校。
想到这里,张术不禁咬牙切齿起来。裴向雀看起来还挺单纯不知世事,可实际上却是这个模样。不过要是这个样子,反倒不必费心去追求,只需要拿着把柄去威胁对方,更能人财两得。
张术心里一动,偷偷摸摸打开手机,悄悄拍了几张照片。裴向雀扭着脖子同身旁的陆郁说话,侧脸恰巧映在路灯下面,看得清清楚楚。
大约是待在小树林里和家里的感觉不同,别有滋味,裴向雀和陆郁在那里待了小半个晚上,幸好现在的天气已经没了蚊子,否则可能会被叮得满头都是包。
第二天,上完早晨的第一节 课,裴向雀正准备去部里练画,却被张术一条短信叫了过去。他才进了学生会的办公室,里头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一个人。张术突然从沙发上直起身,快步走到门前,“啪嗒”一声,落上了锁。
学生会的办公室私密性很强,一旦关上门,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外面也听不到。
裴向雀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他向后退了两步,背靠在窗户上,左手背在身后。
张术冷冷地笑着,再也不复往常的温柔耐心,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朝裴向雀那边扔了过去。
这是张术昨晚想到的,裴向雀这样的年纪,身体又有残缺,肯定胆小怕事。自己先声夺人,占了上风,裴向雀肯定是要害怕的,到时候就予宇欲求了。
裴向雀还是很镇定,脸色都没变。他蹲下来,掩饰着左手,用右手捡起那几张照片,还附带着一张纸,上面用鲜红的墨水写了一句话。
“裴向雀,你自己做的丑事,同性恋,又自甘堕落,卖身给有钱人,你可是大学生了,这种事情,心里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裴向雀又瞧清了那几张照片,这是昨晚他和陆郁在一起的时候。
裴向雀倒没害怕,他就是愤怒。
竟然有人敢拿陆叔叔威胁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小雀:我雀日天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拿我家陆叔叔威胁我! 大裴:你,傻子雀啥时候又多了个这么智障的外号——雀日天?
小雀:我雀日天一个电话,就能有成百上千只雀来围堵到他的窗户旁!
大裴:歪,精神病医院吗?有只雀疯了,对,对,就是d大南丰路,请速到!
小雀:你这个叛徒!我先啄你!啾啾啾啾啾!!!
第98章 记仇
看到了照片和这句话,往常又傻又天真的裴向雀此时反倒镇定了下来。
裴向雀很冷静。他平时虽然傻了些,什么事情都看在了眼里,只是不过心。可也很明白陆郁的身份不同一般,这些事情会打扰到他。
他的陆叔叔要自己来保护,裴向雀一想到这里,胸口涌起一股勇气,没什么能叫他害怕的。
张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裴向雀,眼里满是贪婪。现在与以往不同,他自觉站在了道德制高点,才敢光明正大地吐露出自己的欲望。
而裴向雀捏着的手机背在身后,他同张术一般高,即使这样也不落下风,目光直直地看着对方,没有丝毫胆怯懦弱,一点也没有害怕。
他们这样对峙了许久,四周寂静无声,谁也不会先出声示弱。张术咬了咬牙,方才胜券在握的姿态仿佛被打破了,只好克制自己,随手甩了一支笔过去。
裴向雀半蹲下来,迅速地写了一行字,轻飘飘地扔到张术面前。
那上头写着,“你算是什么东西?不可能。”
从小到大,裴向雀几乎没说过这样的话,他是在故意激怒对方。
大约是裴向雀平时表现得太过无害,此时突然变了个性格,倒叫张术格外愤怒。昨天夜里,他就被裴向雀在陆郁怀里的情态折磨了一个晚上,费尽心机计划出了这个主意,本以为算无遗漏,结果却死在了第一步。
张术忍了忍,到底没有忍住,指着裴向雀的鼻子破口大骂,“那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一个连话都听不懂的残废,靠着这副皮相勾搭上了有钱人,连这个大学是怎么上的,谁都清楚,脸面也不要了。”
他来来回回就这几句颠来倒去的话,越说越觉得愤怒,原该是后头才说的话,现在就脱口而出,“这些照片传出去,我再和老师说当天的情景,你以为外头会是什么风声?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会怎么看你?你裴向雀就是一只可怜虫,到时候谁能容得下你?”
话到了这里又顿了顿,咬牙切齿地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你的模样长得倒是还不错,如果要是能讨好得了我,我倒是能费心帮你隐瞒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