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始是她背着画架敲响了权聿的房门。
那时她刚20岁,权聿比她要大两岁,此时他刚上大叁。
杜蕴仪因为一个影展来到了伦敦,打算住宿几日。
她记得伦敦很少有那样晴朗的连一片云都没有的时候,夕阳的光似乎因此极为刺眼,像熟透了的血橙。
只用一个血橙便足以沾染整张画布,多余的汁水就悄无声息地流淌到他们之间。
回忆是什么?是一个打着光的照明板。
要重来的记忆,是以称之为回忆。
只摘除闪烁的记忆点,虚化其余的一切。
对焦,再对焦。
逆着光去看,根本寻不到表情,或许因为他是那样高,她似乎踮起脚才能勉强够到他的下颌角。
或许还要转一个近景特写。
有时候是被阳光晒得发烫的耳垂,有时候是一个相对静止的蓄势待发的动作,有时候只是这样——
定格在他的下颌角微微抬起的画面,语调中带着少年的那种漫不经心。
她最喜欢他用低沉的嗓音拟着伦敦腔念出她的名字
“ebrina。”
那一刻,她真的相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
“你怎么知道是我?”杜蕴仪有些羞涩的开口,她通红的脸或许可以被暮光暂且遮掩,而少女那种闪亮的眼眸却出卖了一切心事。
“你妈妈提前跟我发了邮件。”权聿似乎没有要请她进来的意思,杜蕴仪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对他说:“我想先来和你打个招呼,就没先去酒店。”
权聿看着她贴的花花绿绿的行李箱,了然的点点头,他的骨架还有着少年人的挺拔,沉默时自有一种世家子弟的矜贵。
深邃的眉眼,专注的瞧着某个人时,总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情。
“等我一下,我带你去酒店把行李先放下来。”
情窦初开的年纪,杜蕴仪根本无力招架,她歪着头,把两道柳眉放低了些。
“对不起,”她顿了顿才说,“我就这么直接过来了。”
“没事,”权聿从门口青瓷瓦片中捡出车钥匙,顺便拿了一把伞。“走吧。”
杜蕴仪看着那双竹削般的手伸出来,有力的骨节对比出的修长,剪的刚好的指尖划过她手背的温度,
“给我吧,行李。”
“哦,好的。”杜蕴仪想,他还真是意外的绅士,就连上车时都要为女士打开车门,伸手挡在车门上框。
到了酒店,权聿付了小费让服务生把行李拿到了楼上,刚刚办好住宿手续的杜蕴仪一回头发现行李没了,她小跑到权聿身边问他:
“你看到我的行李了吗?”
“已经让侍应生拿上楼了。”权聿稍微拉开一些距离,才又问她:“你需要上去休息一下吗?” “不用,我现在还不想休息。”
杜蕴仪笑着说,“我想在这儿附近逛逛。”
权聿礼貌地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不用。”她虽然还是很想和权聿呆着,可是她还是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
权聿从前台要来要来一个便签,随手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
“如果有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杜蕴仪其实对他了解的不算多,她只他是知道权家的独生子,现在就读于常春藤名校,刚才在车上听他说似乎是在修双学位,杜蕴仪想,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
然而这世上的事总是这样,越是不想发生的,就越会发生。
譬如当她满头问号的听着关于英国群众的指路,拐来拐去却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或者说正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的时候,就直接天降大雨,害得她不得不走进电话亭。
虽然…杜蕴仪望着手里的木质伞柄,她确实还有一把伞。
哪一种理由听起来会比较容易让他觉得自己其实没有那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