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霞姐?”
自从郑霞嫁人后,这还是郑媛头一回见郑霞。
郑霞穿着黑色的黑色卡其布的裤子,上面穿的是平纹蓝印花的翻领短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补丁,应该是那个刘瘸子给她置办的,而且她脸上也比刚出嫁的时候红润了许多,看来那刘瘸子对她还挺好。她一身手里挽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了一些鸡蛋,想来也是听说了她哥的事儿,过来看她哥的。
她进了门,后面那刘瘸子也一瘸一拐地进来了。刘瘸子虽说是个瘸子,但实际上他腿上也没啥大毛病,不用拐杖也能走路,还走得飞快呢。刘瘸子还是上次郑媛见的那一副丑模样,头发稀疏很显老态,但精神头不错,脸上还挂着笑呢。
郑霞见到郑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干巴巴地喊了一声:“郑媛啊。”
她们两个之前闹成了那样,按理说郑霞肯定是恨郑媛的,但郑霞这个姑娘可能是吃太多苦了,有人稍微对她好一点,就能让她感恩知足。刘瘸子娶这个媳妇之前,的确对郑霞闹出来的那事儿心有芥蒂,可新婚夜一睡,确认了郑霞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呢,他心里那点芥蒂也就没了。他想得开,自己长啥样自己又不是不清楚,年轻也不小了,也难怪人家小姑娘看不上他,可只要郑霞安安分分的,勤勤快快的,他也乐意跟她好好过日子。刘瘸子对郑霞很好,见媳妇没新衣服穿,还给她扯花布做衣裳,觉得她瘦,就把好吃的都让给她。郑霞渐渐地就觉出刘瘸子的好来了,她知足常乐,觉得跟刘瘸子过日子也不错。
郑媛看看向刘瘸子,打招呼:“姐夫也来了?”这两口子,看来是都听说了郑天虎的事儿。
刘瘸子嘿嘿憨笑:“对……你就是郑媛吧?”
郑媛点点头,然后又看向郑霞,说:“小霞姐,你们是来看天虎哥的吧?他在屋里,正醒着呢,你们过去吧。”说完侧了侧身,让开了道儿,示意郑霞和刘瘸子进去。
郑霞见郑媛就要走,连忙问:“你就走了啊?不继续在家坐会儿?”
郑媛说:“不了,家里还有活呢。”
她出郑大伯家大门,没走两步就听到了郑大娘的声音,郑大娘嗓门大的狠,上来就骂郑霞:“你就带这点鸡蛋回来?不知道你哥病了啊!你心里还有没有你哥?”
郑媛回头看了一眼,郑大娘正把郑霞的篮子抢过去数鸡蛋呢。郑霞被数落地唯唯诺诺的,小声解释着什么,刘瘸子脸上却不太好看,一点笑容都没有了。 郑媛不屑地嗤了一声,郑大娘这占人便宜也占地太不要脸面了。
另外一边,郑全刚见到那四个公安之中还有他的弟弟,就稍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有个熟人在总比没有熟人强得多。然后他给这四个公安一人递了一根烟,递的还是冯建文之前寄给他的中华烟。
几个公安在公安局也都不是啥领导,这还头一回抽这么好的烟,那个烧饼黑脸的公安同志是个爱烟的,一抽就抽出好来了,连连夸赞:“同志您这烟不错啊。”
郑全刚客气了句说:“这是我女婿给我寄的,就那么一盒,一直放着舍不得抽呢。”
烧饼黑脸的公安笑说:“那我们是沾了您女婿的光了。”
然后就开始聊正事了。
郑全刚是大队长,对这件事知道的比郑媛清楚,也叙述的比郑媛清楚。这事儿是谁发现的,又有谁进了那王巧儿的屋子,以及早上那屋子里的布置场景,郑全刚都仔仔细细给公安同志说了。
然后几个公安同志要求去案发现场去看看,郑全刚便和王永庆一起带着他们往村后头去了。
路上,郑全刚也问了郑三叔和郑媛一样的问题,这事他们是咋知道的,郑三叔把之前跟郑媛解释的话又给郑全刚说了一遍,完了还偷偷责备他:“二哥,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跟我说啊。”
郑全刚黑他一眼:“这马上就秋收了,队里那么多事,我哪有时间专门去县里找你跟你说这个?”
“这又不是啥小事!”郑三叔也气,“你不知道,我领导听说这事和咱家有关,还专门找我谈话了……这事闹的,你不知道我当时脸上多难看。二哥,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个大队长,大哥家的虎子你就不能多费点心思管管?别让他整天跟个混子似的,到处惹麻烦。”
说完就加快了脚步,跟上前面几个同事,一副不愿再搭理郑全刚的样子。
郑全刚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气得狠狠翻了个白眼,他咋管?让他咋管?他大哥都不管他去管,那不是多管闲事吗!
“就是那儿,那儿就是王巧儿以前住的屋子。”王永庆的手斜斜往上指着,对几个公安同志说。
几个公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王巧儿的屋子很好找,因为附近就她那一个茅草屋,孤零零地立在山根处。后面就是郁郁葱葱的青山,虽然青山主要是石头山,土层很薄,也有许多灌木丛草丛生长在上面,远远一看,绿葱葱的。
从这里走到王巧儿那屋,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小路又窄又陡,很不好走。平时孩子女人们上山都不走这条路的,往东大约有二百米,有一条新修的山路,铺了石头台阶的,好走多了。
第116章:案发现场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茅草屋前面,王永庆一直扭着头跟公安说话:“就是这儿,一大早呢,就让几个上山来割猪草的女同志看到这屋子的窗子上写了个大红喜字,可吓人了。屋子里也是,到处都是红喜字……”他没注意到,几个公安的神色都变了。
“王书记,这哪有什么恭喜字?”小眼睛的公安打断了他,指着前面的窗户问。
王永庆扭头一看,呵,那纸糊的破窗户上除了那脏脏的灰尘,竟然啥也没有。他一下子被惊住了,下意识地转头去找郑全刚,郑全刚也惊异地看向了他,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莫名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郑全刚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拔腿就往屋子里闯,结果屋子里也干干净净的,除了灰尘与蜘蛛网,根本就没有一点红色的痕迹。
“这……这……”他吓得脸色惨白,扭头找王永庆,王永庆也进来了,脸也给吓青了。
“字呢,字呢?”王永庆念叨着,“这里的字去哪里了,我明明记得这满屋子都是红喜字啊,还是双喜字,这面墙上,还有这面墙上,都是,地上也有,血红血红的,到处都是……”
可无论他怎么找,揉了好几回眼睛,这满屋子里,墙上地下,还真就一点红都没有。
郑全刚嘴唇颤抖着:“这咋回事?咋回事?”
这两个人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让人看着都觉得身上毛毛的,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那个瘦高个的公安喝了一声:“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这哪里有什么字!你们之前是不是一直在欺骗公安?”
王永庆真的是一秒都不想在这个屋子里多待了,这事儿真的太他娘的邪门了,他哭丧着脸说:“公安同志,真的,我们没骗你,这屋子里之前真的都是红喜字!不止我看到了,全刚也见了,还有我们大队里许多社员,都是亲眼看到的!”
郑全刚也说:“是的,我亲眼见过的,大队里好多人也都见过。”
可是……字呢?
既然那么多人都亲眼见过,这个事儿就假不了,总不能是大队长联合了大队里的所有人撒了个谎然后闹出来的鬼把戏吧?这也太离谱了。可如果这里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有满屋子的红喜字,那这些字又是如何消失的? 总不能真的有鬼吧?
几个公安面面相觑,此时此刻,他们心里也有点惊慌失措了,只是脸上还努力保持着镇定。
郑三叔问:“是不是有人偷偷过来把字儿给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