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抬抬爪子又够不到耳朵。
林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把兔子的耳朵解开,问道:“阿凉最近怎么一直抱着这只小兔子?是哪里来的?”
魏凉逆着摸摸兔子毛,把它揉成了一个炸着毛的大毛球:“阿爹山上抓来的。”
魏瀛这么有权有势,为了送弟弟只兔子竟然亲自去山上抓?这是对弟弟何等宝贝啊。林溯伸手揉揉兔子,不禁对这个看似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人有了一丝不一样的看法。
第33章 篡位
魏瀛承袭魏王之位后, 据说刘献再三派遣使者向魏瀛传达退位让贤之意。尽管魏瀛再三推辞,然而刘献坚持退位,魏瀛只得勉强答应。
暮春时节,刘献告祭祖庙,遣使者奏奉上玉玺诏书,称禅让皇位于魏瀛。
魏瀛于繁阳亭登上受禅坛,接受玉玺, 即皇帝位,改元开国,国号为魏。
大魏皇帝追尊其父魏德为武皇帝, 庙号太|祖。封其同母弟魏洛为陈王,魏爽为赵王。废献帝为山阳公,其皇后为山阳公夫人,勒令其搬出皇宫, 但允许其享受天子礼乐。
一个主动退位让贤,一个知书达理再三推辞, 推辞不了后还保持对方天子的待遇。看似一幕君臣和谐的禅让,其实就是披着和谐外衣的篡位。刘献坐在出宫的马车里一把一把抹着泪水,哭成了泪人。
大梁朝四百多年基业,就此毁在了自己手中。而魏瀛的势力正如日中天, 自己没有丝毫办法。 何尝不想做一代明君,可惜祖宗基业到手时已经千疮百孔,想力挽狂澜也已经无计可施。
“呜呜呜……”刘献坐在车里流泪,妻子金乡公主坐在一旁越听越气。
她不再是什么大梁皇后, 更不再是什么金乡公主,所谓的父亲把她从她深爱的夫君韩晏身边夺走,所谓的哥哥谋权篡位让她连个假的皇后都没得做……这一切的一切,都拜那所谓的父亲和哥哥所赐!
既然他们没有亲情,我又为什么要有?金乡公主回身一把揪住刘献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有什么好哭的!你一个大男人就这点能耐?魏瀛他谋权篡位乃是大梁的奸贼!你身为皇帝应该快召集天下各路诸侯讨伐他!哭!哭有什么用!”
刘献先是被金乡公主的话吓得一懵,随即被她拽着领子使劲摇了几下,只听她继续说道:“篡位就是篡位,再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篡位。如今天下三分,谁不想当皇帝?怎么单单他魏瀛做了皇帝?那其他人会不会心悦诚服?我的陛下你用脑子想想,只要你现在诏告天下讨伐逆贼,一定会一呼百应的!”
“我们现在本来就一无所有了,输了能有什么损失?”金乡公主道,“可是我们万一赢了呢?陛下您不想看奸贼魏瀛是怎么死的?您不想挽回属于您的地位您的江山?你快醒醒吧!快点行动!不然等他坐稳皇位一切就晚了!”
饶是刘献胆子小不敢和魏瀛为敌,如今也想明白了。如今自己已然被废,日后的生死存亡无不是魏瀛一句话的事情,做什么事也无不仰人鼻息。虽说魏瀛允许他享受天子的礼乐,可哪天兴致来了要杀了他,不也是易如反掌?
从前不敢反抗是怕魏王谋权篡位杀人灭口,如今他都已经篡位了,自己的确是没什么可以输的了,那为何不放手一搏?
想到这里,刘献坐直了身子,把金乡公主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扯了下去:“你不用说了,朕有主意了。朕身边还有韩家六十四暗卫,朕会派人带密诏给蜀吴两国,让他们起兵讨伐逆贼。还有魏国国内,也还有朕的人,朕也会一并派人通知的。如此一来,魏国一定会内外受敌,魏瀛坐不稳这个江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乡公主突然仰天大笑,笑得如同鬼魅一般凄厉,“哈哈哈哈……魏德魏瀛这等奸贼,活该亡国灭门!哈哈哈哈……”
刘献轻声提醒道:“夫人,你应当小声一点,魏瀛耳目众多。”
“呸!你这个胆小怕事的东西!你给我住口!哈哈哈哈哈哈哈……”
——
洛阳南宫,夜
魏瀛手中拿着一根黑布做的衣带,翻来覆去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
“陛下,这衣带系在那些暗卫衣上,乍一搜查以为他们什么问题也没有,其实不然。”张昱用手扯破两根缝衣线,腰带刺啦啦地在魏瀛面前散开。原来这腰带竟有双层,而里层是一块浅黄色的布帛,密密麻麻地写着小字。
“陛下,这就是山阳公写给各路诸侯和他在国内细作的衣带诏,臣一共只截获两封,不知他到底派人送出了多少。”张昱将腰带内浅黄色的布帛摊开呈给魏瀛道,“两封书信内容一致,只是写给的人不同。”
魏瀛接过那布帛一看,只见满篇隶字皆指责魏瀛谋权篡位凶狠残暴,梁帝请自己的心腹细作在内接应,外已经通知蜀吴两国联合讨伐,势必要斩杀魏贼匡扶梁朝宗室,重新恢复他大梁的权威。
魏瀛哂笑一声,看了看收信人:董成。
“陛下是否要抓董成来?”张昱道,“酷刑之下,不怕他不说。”
魏瀛摇摇头,将书信递给张昱:“派人将此信交给董成,暗中盯紧他,看他暗中见了什么人,一一记录在册。你看准时机,一网打尽!”
“是。”张昱心中直叹,这陛下的手段真是丝毫不逊色当年的魏王。
魏瀛转念问道:“送信的暗卫是何来历?”
“陛下,他们被擒获后就自尽了,什么也没有说。”张昱道,“不过臣仔细搜查了他们身上,发现起衣襟夹层暗处,都织着一个‘韩’字。”
魏瀛心中一紧,蹙眉不语。
“韩进一门七年前就已经被先帝歼灭,不知是否还有势力残余,除了山阳公是否令有其主。”张昱说道此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魏瀛冷声道:“此事朕会查明白的。”
——
魏王宫,铜雀台
梁帝刚退位不久,魏瀛也没有习惯南宫,这些日子都是往南宫办公事,回魏王宫休息。因此,林溯也依旧住在铜雀台,没有换过住处。 红日半沉于江,斜照过园中树丛花枝,微风轻轻拂过,两廊雕窗上金璨璨的水光粼粼,斑驳驳的花影摇曳。
天光明灭,花影陆离之间,亭下下一张小榻上,侧卧的美人儿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睡得正香,鸦羽般的长睫在如玉的肌肤上映下一重比花影还要动人的迷离,两颊轻轻的红晕恰似园中还粉嫩嫩的小樱桃。身上只盖了一块半透的剪花纱,如同倒映在他身上的斑驳花影,随风轻轻摇曳。
东风扶起亭前纱幔,杨花随风而起,又虽着风息而静静垂落。熟睡之人薄薄的春衫上已经雪沾琼缀,身子都半被杨花埋了。魏瀛走上前,摇摇头道:“虽是暮春,不冷么?”
言罢,俯身将人抱起,往阁前走去。
阁前杨花傍珠帘散漫,垂垂欲落,又被微风轻轻扶起,帘幕挂的晶莹珠玉随清风琅琅声动,一江闲絮散漫轻盈,随风穿入朱门。
林溯身上那片轻盈的剪花纱半拖在玉阶上,随魏瀛的脚步穿过重重花影,翻涌着庭中轻盈梦幻的琼浪雪海,沾上了点点杨花,如同情人的清泪。
魏瀛抱着他走过珠帘,将人轻轻放在房中软榻上,盖好被子。哪知那原本在怀中轻轻合着眸子的人在榻上翻了个身背对自己,竟呢呢喃喃地吟起诗来:“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珠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