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照轻轻眨了眨眼,问:“你不是说,不让我告诉王爷你与我说了这事?”
檀芯回:“这也并非秘辛,只是王妃以往不在京都,所以不知,京都里,其实也许多人知晓的,只是都不提罢了。”
“原来如此。”祝照见发饰都拆下了,于是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出门去前厅用餐时与檀芯道:“等会儿你与桃芝便别过去了,王爷我来伺候即可。”
“是。”檀芯想,祝照怕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于是行了礼,拉着站在门前捧着茶的桃芝去了一边,没再跟着了。
祝照入了前厅,心里的疑惑才显在脸上。
饭菜已经布好,明云见正坐在桌边,见祝照过来了,才指着自己身旁的位置让她坐下,又见指派到她身边的两个丫鬟没跟过来,问:“你有话要与本王说?”
祝照一怔,不知自己当讲不当讲,犹豫时,明云见已经用饭,他是真的饿了,静静地吃着,也不急祝照这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口,毕竟她支开了两个丫鬟,便是一定会在餐桌旁说出了。
祝照终于没忍住,问:“王爷,檀芯这个丫鬟,您了解吗?”
明云见吃饭斯文,细嚼慢咽,等嘴里咀嚼的饭菜吞下了之后,才面无表情道:“她是封易郡王府的人。”
祝照震惊,双眼睁大:“当真不可信,王爷知晓如何不将她赶走?”
明云见只是给了祝照一个眼神,祝照便明白了,赶走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倒不如将这个人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日后檀芯做何事,说何话,传了什么信件往封易郡王府去,明云见也都能知晓。 “那王爷是知晓她为封易郡王府的人,才将她安排到我的身边?”祝照问:“是因为我身边,无甚可传的消息吗?”
“恰恰相反。”明云见道:“周涟干不出买通下人之事,他是个武人,还算正直,他才是那种他人若在他的郡王府内安插眼线,被他发现,便立即打杀的直率性子。”
明云见认真地看向祝照,说:“此人,是苏雨媚买通的。”
祝照不懂了。
明云见道:“若想在他人府中安插眼线,必须得找底子干净的,一般王府内若无人因故离去,或纳新,很少会添新的下人。本王府内的下人,都是多年前便选好了的,无人新入,她便以高价买通了其中一个丫鬟,桃芝与家里断了关系,檀芯并无真的了断过,她几百里之外的老家人,还得靠她给的银钱生活。”
“苏雨媚派人盯着本王,不为其他,瞧的便是本王的私事。”明云见轻轻叹了口气:“她啊,聪慧,但心窄,日后必为此性格所累。”
苏雨媚与明云见曾经互相爱慕彼此,只是因为先帝指婚,将两人分开,若无那一道圣旨,苏雨媚现如今或才是真正的文王妃。
她派人盯着明云见的私事,明云见便依她的意,在自己娶了祝照之后,把檀芯派到了祝照的身边照顾她。
“你放心,檀芯只是传话,不敢动什么手脚,她若想知,让她知晓就是了。”明云见不甚在意,用够了饭,擦了擦嘴后问:“你如何知晓檀芯有问题的?”
“她方才于我跟前,提了王爷的……私事。”祝照斟酌了一番,用了这个词。
明云见眉心轻皱,表情有些古怪,祝照道:“她不知王爷与我说过您与周家的关系,故而在我跟前提起,问了我今日宴席上的事之后,又让我好好安慰开解你,寻常丫鬟,不会提这些。”
桃芝便不提。
桃芝与檀芯比,做事没有檀芯利落,话也不比檀芯说得多,但她有一点比檀芯好,便是从不在祝照跟前议论他人之事,便是祝照和桃芝两人在,她也不会主动开口,拿话左右祝照的想法。
檀芯今日所举,看似支招教她讨好明云见,但实际上,若祝照真的不知此事,又见了明云见在葵云阁上被人以话奚落,归来之后再假意安慰他,必会让明云见以为她是故意问丫鬟关于他的是非,拙劣的心机暴露后,明云见不会待见她的。
这便是……苏雨媚的意思?
祝照说:“她是想挑拨我与王爷的关系。”
“你是说檀芯,还是封易郡王府里的那位?”明云见问。
祝照理所应当道:“自然是郡王妃。”
明云见又反问:“那你我又是何关系?”
祝照不暇思索:“夫妻关系啊。”
“是啊。”明云见不禁笑了笑,不知是该笑她心思敏锐,便是檀芯的一个举动,就能猜出这么多,还是该笑她在自己跟前过于坦荡毫无隐藏,什么话都能说,也什么都敢说。
明云见笑罢,如同哄孩子般对祝照道:“是了,你是本王的王妃,你我是夫妻关系,自不受他人挑拨。小长宁好生聪明,日后檀芯盯紧了你,你可也要盯紧檀芯了。”
祝照脸上微微一红,点头道:“我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这句话,叫明云见笑得更深。
他指着碗筷道:“再不吃,饭菜就该凉了。”
祝照点头,捧着碗,自己喜欢吃的多吃了点儿,这回不用拘束,不过祝照也没吃多,免得晚间没消食睡不着。
等祝照吃完了,明云见才让站在外头守着的府丁将饭菜撤下,再换两杯茶热茶上来,他没走,祝照也就没敢起身。
他们成亲之后,明云见没在月棠院留过宿。祝照心想,他今日是会顺着苏雨媚的意,假装对她发火,还是打算顺势而为,装作被她安慰之后,留下来过夜?
两者……都不太像。
“除了檀芯的事,你是时候该与本王谈谈,关于承议郎刘树荣的事了吧?”明云见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淡淡的茶香味儿飘来,祝照手中捧着茶杯,听他问出后,不禁沉默了。 有些话,她可以对明云见知无不言,因为事关明云见,祝照想为他好,自然得告诉他,与他一同商量。
但是有些话,她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因为事不关他人,只关乎她自己,她可以选择追寻答案,也可以选择忘记。
明云见大约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他是个极其有耐心的人,所以没有催着祝照告诉他,为何她会在寿宴上对刘树荣多看了几眼。
明云见只是说:“罢了,此话等你足以信任本王了,再与本王说也可。”
祝照慢慢将头垂下,心中犹豫纠结,乱成一团,介于想说与不想说之间来回挣扎。
坐在她身侧的明云见起身,祝照才抬眸看去:“王爷回去了?”
“不。”明云见垂着眼眸,与她对视:“今晚本王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