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饿了,你也必然没怎用饭吧。”明云见叹了口气, 瞥了一眼自己桌上不怎美味的饭菜。
明云见在雁州湖安城治理水患之时便没吃过几餐好的,后来又被困在山间,如今只要有一口热乎的他都能下咽。只是景州博城内的饭菜的确算不得多好, 加上这些也是临时煮的,祝照怕是吃不惯。
青菜粥还是热的,明云见给祝照盛了一碗,祝照摇头道:“我不饿,王爷吃吧。”
桃芝站在一旁伺候,听见祝照这么说,赶忙开口:“王爷还是好好劝劝王妃吧,王妃这一路都没吃几餐,眼见着人都瘦脱相了,路上还吐了好几回,若不好好休养,人都要累垮的。”
祝照回头瞥了桃芝一眼,慢慢垂着头。
明云见问她:“是不饿,还是身体不适吃不下,又或是这里的饭菜不合胃口?”
祝照的手轻轻地在自己膝前抠着,头发还披散着,就留着个头顶与半垂的眼眸给明云见。
明云见伸手朝她额前弹了一下,有些用力,叫祝照吃痛,他才对桃芝道:“去博城街市上瞧瞧可有味道不错的糕点,买些回来,再挑几样可口的蜜饯。”
桃芝应话退下,出了房间才想起来明云见没给自己钱,但明眼人都知晓明云见方才是支走她的,于是桃芝走到后院另一边正从夜旗军手里接过包子的小松跟前,向小松要了钱再出去买糕点蜜饯。
房内空了,就剩明云见与祝照二人。
他才抬着凳子离祝照近了些,端起粥碗与勺子送到祝照嘴边说:“本王喂你吃总得给个面子不是?” 祝照愣愣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凑到嘴边的勺子,脸颊刷的一下通红。
她挺不好意思,抬起双手托着碗底,明云见又没松开,于是祝照张开口,小小地抿了一下。
“本王记得你一口能吃下两块糕点呢,这可不是你的作风。”明云见又说,祝照才窘迫地张大了嘴巴,包下勺子吃了一大口粥。
她这几日在路上习惯了不吃东西,主要是路上马车太颠簸,祝照赶路,吃了之后很快便被颠簸得扶着马车边吐出来,来回好几次,她就不怎吃了。
除非是晚上饿得很,嚼了一些生硬的面饼下咽,才不好吐出来,可是吃了面饼后肚子总不舒服。
结果几天下来,胃口饿小了,也怕吃了东西反胃结果还得吐。
明云见一勺一勺给祝照喂了大半碗粥才放下,也没让她全都吃完,毕竟桃芝去买零嘴了,还得留着点儿肚子吃零嘴解馋。
“你怎也不知照顾自己,瘦得都不好看了。”明云见对她道。
祝照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脸,说:“王爷也瘦了。”
而后又加了一句:“俊朗依旧。”
明云见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心想自己胡子没白刮,也没白换衣裳,否则就他先前那模样,与祝照就是憔悴对憔悴了。
一桌饭菜两人并没吃多少便让人撤下去,随后手下人又打了热水过来。
小房间内有个浴桶,浴桶旁的屏风是木制的,上头雕刻着喜鹊衔柳,热水倒入浴桶后屋内热气腾腾,白雾很快就蔓延了半边房屋。
这里不比文王府,明云见沐浴祝照还能回月棠院去,她怕等会儿出了房门碰见住在隔壁的苏雨媚,也怕见到周涟而后尴尬寒暄,干脆就坐在房中假装自己替明云见把风。
她背对着屏风方向,听得见身后哗啦啦的水声。
明云见在山间风餐露宿好些天,总觉得身上一股泥土味儿,好不容易碰上热水可得好好泡一泡。
他靠在浴桶内,屋内热气几乎将人的视线遮蔽,屏风上的两枝喜鹊飞在热雾之中,明云见能透过屏风上雕花的缝隙,看见祝照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从明云见治理水患后离开湖安城,在景州赶往京都道路上被盗匪拦路到现在,已经过去好些日了,祝照赶路花了些时间,细细算起来,还有不足七日便是除夕。
照着大家这个步伐慢吞吞地朝京都走,恐怕得要十多天才能回去。
“今年怕是要在半路过年了。”祝照低声说了句,明云见轻轻嗯声,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本王是否错过了你的生辰?”
祝照本低头揉着肚子,因为好些天没吃这么多了,胃里稍微有些发胀。忽然听见明云见的疑问,她怔了怔,眨眼回想后,才道:“不重要的。”
就连她自己都忘了今年的生辰。
祝照是十二月初三的生辰,若是按照生辰来算,祝照是才到了十六,但若是按照年月来算,再过几日她就十七了。
十年前祝府出事之后,祝照在徐家就没有过生辰,也已经习惯了没有生辰。今年的十二月初三,就成了往日平淡的一天,没什么不同。
明云见道:“生辰怎能不重要,本王送你一个礼吧,你想要什么?”
祝照动了动,犹豫着转身面对屏风的方向坐着,这回她当真能从镂空雕花的屏风内,看见明云见若隐若现的身影,被热气蒸腾得不清晰,但有个轮廓在。
祝照心口砰砰直跳,一个大胆的要求几欲脱口而出,绕到嘴边,又变成:“我想……要一盆兰花放在月棠院内。”
“这算什么礼。”明云见道:“重想一个。”
“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祝照轻轻摇头:“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于她而言,能得文王妃的身份,吃喝用度比起之前十年宽裕许多,还能有个安心可归的地方,就足够了。 “那就要个贵的。”明云见轻轻笑了笑:“不然本王只送你一盆花,显得太过小气。”
“王爷……”祝照仔细想了想,不知为何想起了明云见离京之前与她睡在一起,后来被她套在手上的玉扳指,她也只是玩笑着说:“那王爷便把玉扳指送给我?”
明云见闻言,举起胳膊看了一眼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他眸色带笑说:“这个不行,这个已经送出去了,放在本王这儿,只是暂时替人保管的。”
祝照心里忽而漏了一拍,有些沉重,有些酸涩,她轻轻哦了声,能叫文王保管十余年之久,必是送给了重要之人,他人之物,祝照不好要来。
于是她换了方向,道:“那王爷替我涨月例吧。”
“怎么?平日里花销不够?”明云见觉得她提的要求好笑,祝照眉眼弯弯,道了句:“够的。”
够了,便是没什么想要的,明云见若是执意要给,就涨月例。反正月例多出的银子祝照也会存起来放在文王府的银库里不动,这礼,给了也算是没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