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阿瑾哥在祝府住过半年多,他带我爬过树,不过后来兄长知道了,抓着阿瑾哥打了一顿。”祝照回话。
明云见微微挑眉,道:“慕容宽字风游,为何你叫他阿瑾?”
祝照道:“我原不知他叫慕容宽的,应当是爹娘给他重新起了个祝姓的别名,叫祝瑾吧。”
“他除了带你爬过树,还带你干过什么?”明云见问。
祝照抬眸朝他的背影看了一眼,不禁浅笑,回话:“阿瑾哥还带我掏鸟窝,他眉毛里有一道小疤,是雌鸟归来见他掏鸟蛋,扑着翅膀啄伤的,当时流了很多血。”
“他还喜欢藏糖,他自己不爱吃,但总是向我爹娘要,然后藏起来在我喝完药后给我糖。”祝照回想时,其实已经记不得当时画面了,但事件她记得很清楚:“阿瑾哥走时,还哭过好长时间,说舍不得,我娘与他玩笑说日后将我嫁到他府上去,阿瑾哥才答应离开的。”
明云见足下一顿,突然回头看向祝照,祝照对着他的双眼,心口砰砰跳得有些快。
“记性好,看来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什么儿时芝麻点儿大的事儿,居然都能记住。”明云见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又对祝照道:“慕容宽虽未娶妻,但府里姬妾成群,整日沉迷于烟花柳巷中,得亏你没嫁给他。”
祝照听他这么说,扑哧一声笑出来。
明云见眉头还是皱着的,口气算不上多好地问了句:“笑甚?本王说的是实话,你当本王诋毁他?”
祝照摇头,说:“我非笑王爷在我跟前说阿瑾哥坏话,而是笑我扯了谎,王爷没听出来。”
祝照光顾着与明云见说话,未看见脚下树根凸起,朝前绊了一下,直接摔在了对方怀里。 明云见扶住她,见祝照一边低头跺了鞋面上的雪渣,一边小声道:“我爹娘因为姑姑去世断了与慕容家的来往,又怎会将我嫁到慕容家去。”
当年慕容宽离开祝家时,的确拉着祝照的手舍不得,因为他俩年龄相差不怎大,能玩儿到一起去。
但慕容宽的爹在门前喊了声,说府里烧了他最爱的盐水鸭,他便立刻甩开祝照的手往回跑了。
祝照一家不爱吃鸭子,慕容宽在祝府半年一点儿鸭肉都没尝到,一碟盐水鸭便让他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祝照起先只是随口一提,说到了慕容宽,后来明云见问她话时,牵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祝照心里有些猜想,或许是因为她对待慕容宽与对待徐潭不同,明云见才会将慕容宽看得比徐潭要重。
而他对待二人的区别,与状似不经意的提问,或许出自于潜藏的一些些嫉妒?
故而祝照真话假话说了一半,果然,明云见眉头都皱起来了,还说慕容宽的坏话。
慕容宽为人,祝照如何不知?既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必然身边粉蝶无数,更何况她与慕容宽之间,只有兄妹情谊。
鞋面上的雪渣抖去,祝照耳尖微微泛红,她抬眸朝明云见抿嘴一笑,笑容有些皎洁。
那双明亮的眼中倒映着明云见的脸,纤长的睫毛上不知何时落下了几点白霜,明云见伸手过去,轻轻扫过她的眼前,睫毛上的霜很快融化于指尖。
“与谁学坏的?都会骗人了。”明云见说着,将她拉着朝自己靠近了些,继续朝前走。
“这样算骗人吗?”祝照道:“我主动坦白了的,算是玩笑吧?”
走在前头的明云见目光一顿,呼吸放缓问她:“若先是骗人后再主动坦白,就算玩笑吗?”
祝照道:“无伤大雅的话,便是玩笑吧。”
明云见眼眸微抬,看向前方一片白雪覆盖的矮林,对祝照道:“到了。”
祝照越过明云见的肩膀看去,这片林子的确与他们刚才走过来的不同。山间小路有些崎岖,但白雪厚厚一层短时间内无人走过,这处的林子见有些交错的脚印,显然有人来过。
祝照上前几步,朝最近的矮树看去,瞧着枝丫形状也不一般,她伸手拨开了枝丫上覆盖的白雪,不过是轻轻挑动了树枝,牵一发而动全身,整棵树上的白雪簌簌落下了大半。
一株明丽娇艳的红梅展现眼前,祝照不禁低呼一声,一枝上十几二十朵梅花,居然朵朵完整,还有欲开未开的花苞。
雪盖梅花远未见,走近林间香自来。
梅花芬芳扑鼻,含着凉气。
小松使了轻功朝前跑去,带过的风将小路两旁梅花树上的白雪吹落许多,这些花丛里的花有粉有赤,竟然还有两株白梅藏在其中。
小松从地上抓了把雪,于手心揉成了球朝祝照与明云见身后的夜旗军扔了过去。
一名夜旗军被砸了个正着,满脸都是雪渣,他哎了声,朝明云见偷偷瞥去。见明云见没看他,顿时弯腰捞了一把雪,朝小松方向飞身过去,低低道:“小顽皮,别跑!”
祝照见那两人打成一团,撞在树上还抖了许多花瓣下来,顿时笑着拉住了明云见的手,道:“我都没见小松这么高兴过。”
小松笑不出声,只能哑着发出些粗糙的声音,但他的确很开心,眼睛都快笑没了。
他骑在夜旗军的背上,很快被对方甩了下来,仗着自己轻功好到处乱飞,惹得别人追他。
“他喜欢雪。”明云见道。
祝照心想,难怪京都下雪时,别人都躲在屋檐下,只有他朝外跑,还喜欢蹲在飞檐上接雪玩儿。
“小松的声音……是怎么回事?”祝照有些为他可惜,这样活泼的少年,笑起来的声音一定很好听。
明云见垂眸,看了眼祝照的侧颜,道:“他才会说话时,便伤了嗓子,修养了许久才救活了命。当时他伤得很严重,在屋中养了一年多不能见人见风,病好出门时正是冬日,京都漫天飘雪,他可能是觉得雪是重生,才会喜欢雪。” “他的名字是王爷起的吗?”祝照问。
明云见点头,道:“本王是在松树下发现他的,便叫他小松了。”
“王爷真好。”祝照忽然说。
明云见心中漏了一拍,问:“为何突然这般说?”
“王爷救了他,并未甩下他,小松能这般快乐无畏,一定是王爷纵容的。”祝照回头朝明云见浅浅笑道:“王爷内心很温柔,我喜欢。”
一句‘我喜欢’,倒是叫明云见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