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眼眶发热。
这世间从未有过一人,如她这般爱他,如她这般疼他。
……
夜里安置后,戚炳靖仍同前一夜一样,自卓少炎身后将她拥在怀中,又小心地避开她身上红肿未消的各处。
暗色之中,二人将睡未睡。卓少炎忽而道了句:“当初在戎州城外,周怿说‘我们将军好色’。”
戚炳靖应了声“嗯”。
她浅笑,意有所指道:“你好色……从前美色今何在?”
他听她这语气,便明白她这必定是知道了什么,遂埋头在她颈窝处,低声道:“在我怀中。”
从始至终,他好的只有她。
她脸一红。不再揪问。
就这么静了半晌。
她又轻喃:“……下回,该换让我尽兴。”
他怔了怔,而后忍不住哑声笑了,答应道:“好。随你尽兴。”
……
次日午后,和畅来给戚炳靖送文书。
戚炳靖一见他,脸色就变得阴沉沉的。他问道:“昨日英王在府上读书,读的是什么书?”
和畅睹他神情,心中暗叫不好,却仍强自正色道:“……自然是英王殿下平素喜欢读的书。”
戚炳靖冷厉的目光扫着他。
和畅只得实话实说:“……殿下挑捡着读了约莫十余本春宫册子,俱是有名家批注的。”
说罢,不待戚炳靖发怒,和畅又立刻道:“英王殿下要的,属下岂敢不给?王爷万莫迁怒无辜!”
然而预想之中的怒火并未落在他身上。戚炳靖盯着他,沉声道:“书楼中收了多少本春宫册子,端属你最清楚。英王日后若再问你要,你当如何回复?”
和畅会意,毕恭毕敬地答:“属下必回:殿下想要多少,便有多少,保证取之不尽,阅之不竭。”
戚炳靖抽出他送来的文书,一面看,一面道:“滚罢。”
……
又五日,京中有旨传来,诏宗室诸王入京赴正旦朝会。
戚炳靖这回连问都没问一句,便直接命人将卓少炎的行装一并收拾妥当,带她一道入京。
二人情意正浓,莫说她不愿同他分开一刻,他也根本想不出夜里没她在怀里的滋味。 而他此举在入京后会掀起什么样的波澜,鄂王府中谟臣皆能想得出,但却没人进劝。便连和畅,在亲眼目睹过他二人日日情深之后,此番也懒得多费口舌。
只是在戚炳靖交代封地诸事时,和畅斟酌着问了一句:“王爷旧事,英王殿下知道多少?”
此前尚在大平时,周怿问过一样的话。
眼下再闻和畅此言,戚炳靖的眼底暗了一暗,并没回答。少顷,他道:“管好府中诸事,备好婚礼诸物。待正旦朝会罢,你们便该改口称她为‘王妃殿下’了。”
……
晋室在封诸王,戚炳靖一行是最晚抵达京城的。自昭德门入城后,一路直赴长宁大长公主府,下榻于斯。
不多时,便有宫中来人传话,请鄂王入禁内,留宿宫中。
当时,戚炳靖正陪着戚炳瑜说话,闻言只是淡淡回了句:“今日累了,明日我再入宫见陛下。”
来人脸上堆着刻意讨好的笑,半垂着头道:“桓王、睿王比王爷回来得早,这些日子都奉诏住在宫里。王爷久未见陛下了,陛下也颇念着王爷。还望王爷体谅陛下圣心,入宫陪陪陛下罢。”
戚炳靖的语气依旧淡淡的:“陛下过完年就该十五岁了,怎么还是一副孩子心性。还要闹着让人陪?”
来人闻言,略显惴惴:“陛下不论多大年岁,在王爷面前也终归还是个孩子。”
戚炳靖低哼了一声,似是笑。没再给人任何回应。
来人进退都不是,只得拿眼去望坐在一旁细细品茶的戚炳瑜。
戚炳瑜余光微动,笑着道:“你回去罢。就同陛下说,是我要留鄂王在府上说话,明日必把人送还入宫。”
来人如得大赦,当即行礼告退。
待人走了,戚炳瑜便收起脸上笑意。她看向戚炳靖,眉头轻蹙:“你此番回京,何必要将少炎一道带来?还嫌不够乱?数月前炳哲于封地暴毙一事,京中到现在都没个消停。炳昱、炳衡此番回京,必定要拿此事大做文章。你却偏要逢此乱时,再添新乱!”
戚炳靖站起身,道:“弟弟的事,便不多劳皇姊费心了。”
他将涵着冷意的目光向她斜斜递过去:“皇姊此番欲再选尚一事,亦未同弟弟相商过。皇姊是不是还要再同当年一样?”
戚炳瑜愣了下,道:“这又如何能一样……”
话未尽,可听话之人已离她而去。
她犹自怔怔,望着他的余影半晌,才将目光收回。
……
画室之中静无人声。
戚炳瑜一人闭目养神,直待有人的气息侵近,她才动了动眉心,不太情愿地将眼皮睁开。
逆着夜影烛光,周怿站在她身前。
戚炳瑜看清,神色未多一分异样,就这么动也不动地坐着,对上他这一张冷肃的脸。
周怿沉默着。
但他这一份沉默却不尽然只是沉默,这沉默中埋蕴着磅礴的难平之意,于他貌若冷静的外表之下、于旁人不得窥见之处,蓄势而待发。
良久,戚炳瑜先开了口:“周怿。你终于愿回京了。”
周怿盯着她,眼神中溅出血色。他问道:“你这一回,打算要嫁谁?” 这听上去毫无起伏的声音与情绪,叫她不由自主地笑了。她一面笑,一面回答说:“怎么,你又要再杀一个?”
周怿没说话。
戚炳瑜继续讽笑道:“你同我那四弟,惯会使这杀人的手段。我说错了么?”
周怿忽地笑了。他这笑十足罕见。足可令人生骇。足可令她不再能够讽笑得下去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大步近前,在未反应过来时,整个人被他拥入怀中。他的气息瞬时填满她的肺腑,令她几乎窒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