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玩够了,咱们去换干净的衣裳好么?”一旁江姨笑问道。
乐谙开心的咧开嘴,疯狂点头,“好啊!去换衣裳,要出去玩。”
江姨瞅了一眼外头。大雨涟涟的,满地潮湿,走出去顷刻间就可湿了鞋袜,上哪去玩呢。
“小殿下可别闹奴才们了,外头可还下雨呢。”崔姨适时劝上了一句,“再说了,陛下不在,小殿下若是着了风寒,陛下可要生气的。”
“陛下”二字在乐谙那头便是最最在意的了,搬出陛下来,小娃娃总会妥协。
这些埋于皮下,又红果果的内情,她们几日便摸了个透。
陛下此番出宫去南疆,带上了几队的妖尾卫,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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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龙凤榻是予乐谙平时休憩的一方软塌,养成的习惯后,每日午后她都需睡上一个时辰。醒来后,便有尚嬷嬷端来熬好的温热的药汁,喂她喝下。
起先,那汤药看着就苦涩非常,满满一碗。乐谙闻了闻,眼睛鼻子嘴巴眉毛全然皱在一处,只差吐出不久前吃下的饭食了。
崔姨眼尖,快步去膳房取了几盒蜜饯果子来。
乐谙很喜蜜饯之类的甜食。小胖手伸进盒中,将眼瞧着最大的那颗一把握在手中,塞进小嘴中。小嘴巴吧唧吧唧的动了许久,吐出一颗核在掌心。
往后,宫婢们依样画葫芦,便都用蜜饯果子哄着她吃药。王儒开的那些个草药,用处虽说不大,喝着也求一个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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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修在南疆需办的事,前几日就已了结。而后,便同阿佐阿佑二人上了南疆外处的一座高山。
那座山再往南,就是冥界鬼族的地界了。
三人先是站在山脚处,抬眼细细查看了一番。此山名为坛山,当年天界与冥界起灾祸时,曾在坛山有过一战。那一战,死伤了无数,坛山几乎可称血流成河堆尸成山了。
先妖帝胥商,战前自天界而下,欲阻大战发,中鬼君之计,终死于坛山。
妖后齐婵赶到坛山时,胥商已然散了形魄。除了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外,半点东西也没留下。
这处,是扶修父亲的丧身之地。
“陛下是想先帝了罢。我们不若改日再过来?”阿佐忧心,开口劝妖帝。
触景最能伤情了。坛山自那事后过了六百多年了,多地还是乌黑的焦土,不知是当年的血染的,还是火烧的。
“也无甚好想的了。朕未见过他。”从未见过的人,该拿什么去想,他不知的。
“朕今日须得见到老将军,才不枉跑这一趟。”
扶修语气是为平常,两兄弟听了却是五味杂陈浸在心,万千言语也难再开口言说了。
公仪老将军年岁已高。此前不止是皇城妖尾卫主将,还是扶陛下登基的功臣。
公仪涪在坛山一战亲见妖帝胥商中计惨死,自愧未能护住君王周全,本欲请妖后降旨赐死。妖后齐婵新丧了夫君,悲极伤情,且又分娩在即。还是移驾至牢狱中见了他一面,齐婵甚至都未怪他一句,就将他放回了府中。
生产后次日,齐婵回了南疆坛山,走至夫君丧命的那处地方,化出本身自散去了形魄。这五界中出了名的温婉良善的天界二公主,陨了命。
公仪涪这才懂了妖后娘娘的意思。留他一命,他还能在妖界动荡时,护住先帝刚出世的遗腹子。
最后,天帝出了手。扶修安稳登上皇位,他自此便久居南疆坛山,以赎此罪。 六百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公仪涪元寿将尽。扶修此时前来,许就是见他的最后一面了。
孰是孰非,扶修心如明镜。他从妖王都来到这里,也是有所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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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腰处草屋一栋,四周垦出了几块荒地,种下了不少果蔬。林间偶然见鸟三两飞过,鸟叫虫鸣之声灌耳,听着也是动人,一派安逸恬静的景致。
这处便是公仪涪的住处了。
公仪涪靠睡在竹椅之上,眼睛瞧着他们三人的来处。细看之下,又觉得他的双眼十分的无神,真真是没了心魂一般。
阿佑几步向前,道:“您可是公仪老将军?陛下驾到,速速起身相迎!”
公仪涪这遭恍然回神,眼中有了神采。几下摇摆后,急急的起身,颤巍巍跪下拜见。
“老朽,老朽公仪涪,参见陛下。”
扶修自见到他,脸上就异常淡漠。半晌,同阿佑吩咐道:“将军老了,扶他起来罢。”
阿佑赶忙去扶公仪涪起来,坐回竹椅上。
这位老将军原是不过是虫,寿命不长。见妖帝来此,从惊慌不已至泰然处之,未用多少时间。
“陛下终于来了,老朽等了好些年了。”公仪涪说话的中气都已沉沉,不觉言语间生出几分释然。
扶修亦给他留足了脸面,命了阿佐阿佑二人退出数十丈远。独独留了他与自己在屋子前叙话。
“那将军在此处等朕的时候,可会想起朕的父帝与母后么?”扶修面上阴翳的紧,薄唇咧开的笑,也一并带了十足十的狠劲儿。
一时无语。没过多少时候,公仪涪抬眸,已是满眼泪意。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妖界的规矩。他是妖帝胥商的近卫,后才升至妖尾卫主将。记忆深处的帝后,会一同踱步雪中,笑骂打闹;会一同上妖王宫的宫墙,佳节时分与民共放孔明,祈祷心愿。
自坛山始,这些全然没有了。
“每日都会想起。”公仪涪回道,“先帝与先后感情甚笃,老朽那时都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