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宛筠手脚被缚,许是吊绑着时辰太久的缘故,唇色白的吓人,一时间的脑中发懵。那声音是梦中而来,清晰又绵远,听不真切。
许久,她方使了大气力,抬起头掀了眸子瞧了眼。
两厢对视,彼此皆是不同。她不是日日趾高气昂,命他做这做那的孟府大小姐了。他亦不是事事迁就于她,伴着随着的小侍从。她入宫已有数月,二人栽难有偷偷一同去山头瞧日出的日子了。
真,恍如隔世。
“咳......小满子,当真是你。”她这猛地一咳,整个脏腑都随着疼了起来。
她与尔璇一同被押解至此,相隔却是甚远。
自古本无掌事宫女自戕,主子们也要连同受审的先例。只不过,此事牵扯焦当将军的亲信副将,又有两派之人相互加罪。她们若不在此,那整个郡阁的婢子内侍,只怕都已成亡灵。
如此,被保一郡阁之人,受罪的倒成了她们二人。
孟宛筠此刻心头欣喜,虽是沧海桑田一般的境遇。但可幸妖帝不欺小女子,终是得见他一面。
见他性命无虞,心竟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
濮阳满这一奔走,推了半掩牢门撒腿跑将进去,手忙脚乱将她身上玄铁链子解开“筠儿!”
那玄铁链子其上就插着钥匙,似安排好了等他来开这锁。
他再无暇顾忌其他。心痛如绞是个怎样的感受,他今日终是知晓了。母亲死时,他不在身边,多的是遗憾悔恨;断臂之时,血流如注却也不是这般感受。
心尖尖儿处涌出的血啊,漫了周身。
“筠儿,你看看我!你不能有事,你答应了我的,要和我一起跑的。你看看我,我什么事儿也没有,平平安安的,你的平安符管用极了。”他已不知自己口中说想些什么,直直掉泪。
临别那时,她是连包袱都同他一块儿收拾好了。只差半刻中不到的时间,便可双双逃将出去的。与他在山脚相见的,却是只有会寻主子的一块玉石平安符。
她迟了,便在那做了任人摆布的棋子。。
......
濮阳满在军中已满一年,将要学的也学了个遍。
右手抚上她腕子那处,再听她闷闷的咳喘之声,再不敢细想下去。
如此重的内伤,当是有术法修为的人,凝足了劲儿的一掌,打在左侧后背的结果。那人当真
孟宛筠胸口刺痛,嘴角已有丝丝血迹溢出,却也忍不住去问,“小满子,小满子,你的左臂......”
濮阳满哪还去顾她口中关怀自己的话语,阴冷牢房中生生急出一身大汗。
“你先别管我,我没事儿,什么事儿也没有!”抱了她入怀里,听她呜咽几声,心碎成一瓣儿一瓣儿,“孟宛筠你告诉我,是谁?是谁伤你,是不是妖帝派人做的。是不是他?”
呼吸之重,呼气吸气之间胸口也是疼的。
她倒是使了劲儿摇了头。
怎会是妖帝呢。他们这妖帝行事有信,是个有诺必践的。愿放他进宫里见自己的妃子,已是莫大的胸怀了。
人间那个男子容得呢。
还得多谢那位未谋面的小殿下,得了妖帝全部的心思。予她了一隅平静之地,她还是一副清清白白的身子,可全心全意的去对她的小满子。 事发突然,而后谣言便如瘟疫一般蔓延开来。她这还没反应过来,三言两语一盘问,就身处于此了。也不知那出言不逊的尔冬,是否真的死于她的威逼。
若是真的,她得了尔冬长姐的这一掌,也不算冤枉了。
“小满子,我怕是活不久......我害了一人,这一掌是受她亲人的,不冤枉。”
“你莫要去怨旁人,好好做你该做的事儿,余生和乐......便可了。”
作者有话:晚安~
第42章
半个时辰后, 阿佐便进来带人。门牢阴冷, 阿佐进时也忍不住拢了拢自个儿的衣衫领口。
走到里间, 瞧见两个依偎成团的人影子。
阿佐叹了声气,叫了声:“濮阳满,时间到了该走了。”
此刻他哪里会舍得离去,讲话已是歇斯底里, “佐大人!我不走了,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她。”
照现下的情况看,他的心上人能否活到真相大白之日都不清楚。既都这般了,还出去做一些什么呢。
阿佐自不会去拉扯他出去,心中计较的乃是妖帝得失。
“莫要让我为难了,也莫要让陛下为难。”这事本就有违宫制礼法,怎的还可如此造次。
......
“走罢, 小满子......”气若游丝的话语却是显得掷地有声的。濮阳满的性子执拗,此刻能劝他离去的也只有她一人了。
妖帝的恩情是该偿还的, 而不是如此作态,让人难做。
阿佐忍了忍, 还是将前头在外间知晓的那事说了出来。
“你若不走,殿下的人如何过来为她治伤?”阿佐正声道。
他也是不知,那位小主子怎的就知晓了这事,还将王儒派遣了过来, 说是替二位请平安脉。王儒宫医到了外间,却是只问了乡安郡阁孟氏的身子。